「还不快煮菜,闹个什么劲?等会年夜饭要不能准时开饭,就让你们到雪地里去守岁!」
撂下一句一点狠劲都没有的威胁,秋老摇头晃脑地离开了,走远了才想起方才进来是想倒杯酒喝,直在心里慨叹自己真的老了。而储孟孙和秋声望着他的背影,不由得噗哧一笑。
秋老口头上说归说,却仍留下让小两口独处的空间。看来,他先前的反对不过是做做样子,他们不必再担心了。
不过,秋声和储孟孙也不敢再闹,一个连忙继续煮菜,另一个到前头干活去。过了一个时辰,天色已暗,好菜也一道道摆上桌。
只有三个人的围炉,其间却笑语不断。秋老放下了心中的芥蒂,储孟孙少了以往做大当家的威势,变得随和,加上秋声不时的打诨插料,卖嘴料舌,小小的竹屋里和乐融融。
储孟孙吃了一大块卤肉,忍不住眼睛一亮赞道:「好吃!完全不输给龙凤酒楼的大厨!原来你真的会做菜,还以为你只会吃呢!」
秋声不依地睨了他一眼。「明明只会吃的是你!这几天不都是我煮的菜?也没见你少吃一碗,现在还来调侃呢!」
「所以先前你在商行里称这不会那不行的,全都是装的?」储孟孙趁机揭她的底。
「哪能说是装的呢?」她不仅不愧疚,还洋洋得意地扬起小巧的下巴。「是我够聪明,懂得收敛锋芒!」
听着小两口拌嘴,秋老不禁呵呵一笑,「你这些小聪明,当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?商行里每个人都是老经验了,郑管事更不是省汨惊灯。还有那大饼,外人还当他老实,但他可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。」
「什么?原来大饼一点都不老实?」秋声瞪大了眼。「好啊!难怪我做什么事孟孙都知道,看来一直坏我好事的就是他!以后有机会见到他,我一定好好的骂他一顿!」
「大饼会讲十几种胡语,还有各省方言都会一些,你确定自己骂得赢他?」储孟孙打趣道。
「我……」她一听,马上摆出可怜样,又逗得另外两人哈哈大笑。
储孟孙爱极了眼下的氛围,瞧秋声在赌气之际,还不忘替秋老和他布菜,而秋老也不时招呼他喝酒,不由得令他有感而发。
「其实,我很羡慕你们家的气氛,还有这些酒菜,是我打出生以来,吃过最好吃的一顿……」
「少来了!储府那么气派,餐桌上的东西会差到哪去?」秋声压根不信。
「这是一种感觉。」储孟孙摇摇头,「在这里,只有我们三个人却和乐轻松,但在储府,除夕时虽围了一大桌子人,却是各怀鬼胎,每年回去过节时,我都很不舒服,菜肴再精致也食之无味,所以我才会干脆以商行为家。」
话说到此,他突然若有深意地望向秋老。
「秋老,突然提起这个或许很冒昧,但我想请求你,能不能让我每年都和你们一起过年?」
听出他话中有话,秋老便狐疑地确认,「你的意思难道是……」
储孟孙一言不发的离座,在他面前跪下,慎重地一拜。「我储孟孙,只拜天地君亲师,第一次我向您下跪,是我有愧于秋声;这一次,我是向您求亲,请您将秋声许配给我。」
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一举,秋声惊讶地摀住嘴,感动的泪水瞬间盈眶。
他真的要娶她了?不管有多少人说他对她只是一时兴起,他的承诺只是戏言,她都告诉自己和别人,她相信他。直到他真的求亲了,她才发觉自己对他的信任,也是筑在强大的不安及害怕之上。
可从今以后,她不必再担惊受怕了,天大的事有他顶着,他宽厚的臂弯,将是她专属的。
极大的喜悦和惊诧,令秋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然而狂喜之中,爹的反应却让她有些七上八下。
细细观察着储孟孙,秋老并不质疑他的真心,他担心的,是另外一件事。「当初秋声和你相爱,便受到储家百般阻拦,之后甚至还被抓进储府,险些把小命也给丢了。如今情势并没有改变,你甚至不是储氏商行的大当家了,我怕同样的事会再重演……」
「情势没有改变?不,秋老,这些天和你们待在这里,我可不只是干活和打猎这么简单。」储孟孙并不多解释,反正时候到了,他这阵子做了些什么,他们就会明白。「总之,你也知道我的个性,我不会让自己一直处在不利的情况下。」
「是这样吗?」他仍迟疑着,望向女儿。「你……」
「我不怕!」秋声连忙表明,但一开口就察觉自己太过急切,不禁微红了脸。
秋老见状,感慨的摇摇头。他本想问问女儿意思,结果她倒是直接以行动表明了心迹呐。
储孟孙也觉有些好笑,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,而且他要的可不只是私订终身而已,而是能受到众人的祝福与承认。
「秋老,为了让你放心,我储孟孙保证,绝对用八人大轿,风风光光地将秋声抬进储府大门。而且,我会让储家的每个人,心悦诚服地承认她为当家主母!」
第10章(1)
元宵过后,来了几个不速之客。
正在劈柴的储孟孙,看到驶至竹屋前那辆华丽的马车时,眉头马上一皱,扔下斧头便走了过去。
不出他所料,不一会,马车上下来了储季孙,接着是锦绣,最后则是雍容华贵的储老夫人。
他望着他们不发一语,也没有招呼他们进屋的意思,几个人就这么对峙着,突然间,竹屋的门打了开来,听闻马车声而走了出来的秋老和秋声,怎么也料不到找上门的会是这些人,不禁双双一怔。
空气诡谲的凝结着,秋老知道他们必是来找储孟孙的,而且连储老夫人都出马了,只怕原因不单纯,只不过他对储家人着实没有好感,冷哼一声又转身回竹屋。
储孟孙也转身进茅屋,压根就是不想理会他们的样子,令储老夫人不禁气结。
「瞧瞧他们那是什么态度!」她气得捏紧了手绢。
「奶奶,别忘了我们今天来是做什么的。」储季孙提醒她。
储老夫人顿了下,随即敛了几分凌厉,径自走进了茅屋,此时储孟孙正坐在桌前,她也不客气地让锦绣清理了下他对面的座位,坐了下来。
环顾了下周围环境,她一脸鄙夷。「这种地方,也能住人?」
「没人请你们来。」他淡淡地回道。
「我会来,是看在我们还有些祖孙情份。」有求于人,储老夫人即使不悦他的态度,但并未当场发作。「你先前一时冲动离家,这阵子应该吃足了苦头。我这回可以不和你计较,接受你回来储府,继续在储氏商行做事……」
彷佛听到什么荒胶的提议,储孟孙讥讽地一笑,「当初是我不想留,现在我也并不想回去。别以为我待在这里,就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,恐怕是你们有事求我,才会纡尊降贵到这个地方来吧?」
被他一堵,储老夫人语塞,一张老脸因为恼怒都涨成了猪肝色。
储季孙知道要威风一世的祖母向个小辈低头,着实也为难了她,而他横竖也叫储孟孙一声大哥,既然有事相求,又有什么拉不下脸的,便老实地道:「大哥,事情是这样的。自从你走了之后,二哥接下了商行,但很多分行的管事都不干了,商行里一片混乱,没人要听二哥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