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元善像是不知她为何挣扎般捉着她柔润小手往面上贴,上下揉了又揉,看看他少了几两肉。“没人在就不用松手了吧!我懂,我懂,你面皮薄,怕人背后笑你像个娘儿们。”
她本来就是娘儿们,难道穿上男子衣衫就变成爷儿们?裘希梅大力地抽回手,水眸一横。“别越帮越忙,快去洗洗手,净面换衣,我灶上炖着汤,一会儿就能开饭了。”
失去小手的温暖,空无一物的大掌顿时感到有点冷。“多只手好做事,哪是帮倒忙,你根本是嫌弃我。”
她一听,失笑。“那也要看什么手,从来不沾阳春水的富贵手我可不敢使唤……啊!你……快放下,那个我自己来就好,你别拿……啊——不要看!”
“什么东西不能拿不能看,不就一件小衣……”骤地,管元善两眼睁大,耳后浮起暗红,脸色不太自在。
他原本以为是裘希兰或裘希竹的小罩衫,小小的一件没用到什么布,他拿在手上甩了一下抖开,准备顺手递给身边的小女人挂在竿上晾晒,哪知她竟会惊慌失措的大叫。
定睛一瞄,他自己也脸红了,薄薄的一块布是女人的兜衣,上头绣着嫩红色石榴花。
“转过身,不许多看一眼。”裘希梅没发觉她此时的语调带了一些对自己男人的娇嗔,飞快地抽走令人羞赧的小衣。
“不过是一件衣服嘛!虽然小了点,还没我一边袖子长呢,值得你大惊小怪的穷喳呼,活似我偷了你家的鸡没还。”背过身,他咧开嘴一笑,轻嗅拿过小衣的掌心,除了皂角香气外,仿佛还残留女子体香。
“我们家里不宽裕,要省布。”她恨恨地说道,雪面晕开一层薄薄的羞红,久久不散。
薄施朱粉妆偏媚,倒插花枝态更浓,立近晚风迷蛱蝶,坐临秋水乱芙蓉,她不施薄粉反生媚态,朱唇一咬,那小女儿娇态遮也遮不住,娇颜诱人心。
虽然嫁过一回,可是说句老实话,裘希梅也才十六岁,有些疼惜闺女的爹娘还不想太早嫁女儿呢,因此她跟个待嫁的小姑娘差不多,从外表看来不像嫁过人的小妇人。
“我银子多,送你几匹。”要不是她太固执,坚持不收外男的馈赠,他早把一半的身家搬到她屋里。
不靠高盛侯府,管元善的私产也不少,除了俸禄和皇上的赏赐外,他自个儿也有生财之道,庄园、铺子、田地都有出息,他银子多得可以再盖一座高盛侯府,手中金银啷当响。
“不用,我没空做。”她使起小性子,拎起空篮往屋里走,脸上的恼意带着几分无奈。
说实在的也不能怪罪管元善,他也是无心之举,谁知道他那么刚好捞起一件衣服是女子肚兜,若裘希梅不心慌意乱的大喊一声,谁会在意的多看一眼,平添风波。
她是怪自己太散漫了,女子贴身亵衣怎能拿到外头,日子过得太平顺让她有些疏忽了,忘了男女有别。
只能说管元善的无耻伎俩奏效了,他假意没分没寸的和人家凑在一起,言语间又是大开大放的不着调,把裘希梅小老头似的古板一点一点磨平,潜移默化之下,她也渐渐地放开心防,小打小闹地由着他胡来,得寸进尺地攻占她的小天地。
习惯是相当可怕的,当裘希梅习惯了管元善的存在,她就不知不觉把他当成家中的一分子,煮饭时多煮一碗,摆碗筷时多放一副,连煮宵夜给弟妹吃时也会想到隔壁的男人饿了没,不自觉地煮多了,等着他上门讨食。
“没关系,我放你假,你多做一件男袍,我穿。”管元善涎着脸跟进屋内,顺手把吃饭时坐的长凳挪正。
他简直是无孔不入,一逮到机会就要占便宜,就像这个时候,他又扶着踮脚取物的裘希梅后腰,有意无意地在她后背和细腰来回的轻抚细摸,还装出“你挺重的,我快扶不住你”的神情,转移疑心,掩饰自己的“兽行”。
第7章(2)
“姊姊要放假呀!好好喔,带我们出去玩,我要去看花、捉小虾,给姊姊编个花环戴。”软软的声音好不甜腻,让人一听心都软了。
又是这个讨债鬼,早不出现晚不出现,每次都在稍有进展的时候冒出来,专门坏事。管元善咬牙切齿的瞪着笑得好不天真的小丫头,那双弯弯的眼直冲着他笑。
“希兰乖,姊姊这阵子还有事情要忙,等忙完了姊姊再带你和弟弟到附近的山里玩。”裘希梅摸摸妹妹的头,她从厨房端出一锅粥品放在桌上,锅盖一打开香味四溢。
没人喊每回都睡迟的裘希竹一脸困倦的打着哈欠,他会自己穿衣了,但穿得不好,歪歪斜斜的,见状的裘希梅弯下身子,重新为他理理衣衫,将打错结的腰带解开再系好。
她对弟弟全然包容的疼爱看在一旁的管元善眼里,那是既牙酸又眼红,嫉妒得不行,心想要到哪时她才能眼泛笑意地拉拉他发皴的衣衫,拍拍袍子上的皱褶,眼底含情。
“一大早吃罗汉果焖瓜子鸡是不是太油腻了?你看这鸡腿肉油亮油亮的,吃多了积食。”管元善嘴上嫌油腻,却一筷子夹走盘中最大的一块肉,比刚要伸手夹的裘希兰快一步,神情居然是得意洋洋。
欺负小孩子,真丢脸。裘希梅在心底悄声说。
“希兰来,姊姊给你盛一碗豆泥红枣,我将红枣去子磨成泥,加入在清水煮好去渣的罗汉果清汤,再混入豆沙和红枣一起煮滚,只加少许的盐,口味清甜,适合小孩子的牙口。”她快换牙了,太硬的咬不动。
“姊姊是特地为我做的早点吗?”裘希兰漂亮的杏仁眼儿睁得又大又亮,好似无邪的不知忧愁。
“是呀,红枣性温,补血,对咱们女孩子家好。”虽然早了些,不过先帮妹妹养养身子也好,免得日后手脚冰凉,癸水一来痛得直打滚。
争食的管元善原本要将豆泥红枣整碗端走,一听是补血的,他伸出的手顿了一下,又悻悻然缩回。
便宜你了,臭丫头,我血旺得很,不用补。
管哥哥,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,你还没长大吗?裘希兰眨了眨眼,捂嘴笑得有如藏食的小松鼠,好不骄傲。
“姊,这是什么,看起来好好吃。”不知身边一大一小的两人战况正炽,裘希竹天真的指着黄黄的汤。
“这是奶蛋,用一碗羊奶混蛋汁放入蒸笼蒸,姊姊加了一点白糖,甜而不腻,你在长身子,多吃一点无妨。”男孩子要养骨头,羊奶和鸡蛋最好,以后才能长得高又壮。
一看又是小孩子的膳食,不感兴趣的管元善就不和呆呆的小鬼抢,他的敌人是装善良单纯的小妹妹。“怎么没有我的?希儿,你偏心,我也身虚体弱,需要补一补。”
一怔的裘希梅差点滑了饭碗,她笑也不是,气也不是的横了一眼。“豆豉苦瓜降火,你火气太大,去去火也好,早上吃得太油对身体不好,清粥配酱瓜爽口又清脆。”
“你虐待我的肠胃。”他很不满。
两只小鬼吃得比他好,真教人鼻酸,那些米呀、红枣、香菇、白果、桂圆、松子等干货都是他叫小厮扛来的,他多吃一点很过分吗?
他们排外,排挤他这个外人。
“虐待……”裘希梅差点因他委屈的神情而笑出声,一个堂堂六尺的大男人居然跟孩子计较,“鸡米松子给你配饭吃,晚一点我再烧麒麟鱼和栗子烧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