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他真以为她背着他偷人,还宁死也要保护情夫,那他会有多么愤怒难受?他是爱她的,她也对他说过自己会等他浪子回头,如今他会不会有受骗的感觉?他会不会因此对她感到失望愤怒,甚至是轻蔑?
想着,她忍不住流下眼泪。
突然,她听见细嫩的声响,那是树叶被踩踏着所发出的声音。知道有人来,她赶紧抹去泪水,闭上眼睛。
她听见有人打开牢房的门,然后她闻到熟悉的味道,那是邢天与身上的味道,他的衣服全用黑檀木熏过,总是飘散着一股让人觉得沈静的幽香。
裴美乐蓦地睁开眼,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旁边的他。「王爷?」
邢天与看着只能趴着睡的她,胸口一阵闷痛,他知道她受了多重的伤,也知道她受了多少活罪。他已经不想管她跟信中的人是何关系,也不管她有多恨他,他只想对她说自己有多爱她。
「很疼吧?」终于,他开了口。
他向来冷淡,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,已是他所能表达的最大关心。
她扯了扯唇角,恬静一笑,「疼死了。」
看见她平静的表情及恬淡的微笑,邢天与十分意外她怎么还笑得出来。她不气恨他跟范娇儿一个鼻孔出气,既对她用刑又将她关在牢中吗?
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,淡淡问出,「恨我吗?」
「不恨。」她想也不想地回答了他。
「为什么?」
「语默犯了错,让王爷蒙羞,是该受罚。」她语气平静。
邢天与心一痛,难道她真的已经另有所爱?
他不气她、更不怪她,可他为此感到痛苦,再没有任何事,比她不爱他了更教他难以忍受。
「那个人……值得妳为他受这种罪?」
「我有必须保护的人。」她不是为窦啸天受罪,而是要保护他跟许寻香,保护他们纯洁而真挚的爱情。
「他到底是谁?」他浓眉一纠。
「如果王爷来是要我供出他的名字,恐怕要教你失望了。」她淡淡地说。
「岑语默,」他沈声道:「妳还是硕亲王妃,是我邢天与的妻子,即使……」
「既使您已不爱我、不要我?」她接了他的话,然后微微一笑,「我知道自己的身分,我知道我是你的妻子。」
见她毫无情绪起伏,邢天与不由得激动起来,「如果妳知道,为何要这么做?妳曾要我休了妳,是因为想跟他双宿双飞吗?」
他的语气让裴美乐心里一暖,几乎要忘了自己屁股开花这件事,直到她不小心动了一下,拉扯到伤处,顿得疼得皱起眉心,发出闷哼。
见状,邢天与忍不住伸出手轻压她的肩膀,「别动,否则妳的伤好不了。」
他这本能的举动教她感到窝心,冲着他笑,他也警觉到自己一时冲动,连忙抽回手。
他沉着脸,「妳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。」
「如果我说是呢?」裴美乐看着他,「如果我想跟他双宿双飞,王爷愿意成全我们吗?」
「绝不。」他毫不犹豫,「我绝不会放妳自由。」
「王爷只是好面子、任性?还是有其他原因?」
「妳是我的妻子,这一辈子都是。」他语气有点任性,「妳想跟他双宿双飞,下辈子再说。」
闻言,裴美乐忍不住地笑出声音。
邢天与困惑地问:「妳为何笑?」
「因为我高兴,想必我在王爷心里还有些许分量。」
「那窦公子究竟是谁?」他神情十分严肃。「妳与他是何关系?为何见面?」
「关于他的事,我还不能告诉王爷。」她微微蹙起秀眉,露出为难的神情说,「我跟他绝无王爷所以为的关系,我们只是朋友,我甚至当他是弟弟。」
「弟弟?」他疑惑地问:「至少妳得告诉我,你们是如何相识的?」
「我跟他是在一次出游时相识的,当时他帮我们赶跑了一个胡作非为的官家少爷,之后我跟他巧遇了几次,就只是如此。」
邢天与没错过这句话的疑点。我们?这么说来,她跟那个窦公子认识时并非一个人,她又说是一同出游,因此极可能是那六个被她当成妹妹一般爱衼的爱妾。
这么说来,她们应该知道窦公子是何许人也。想通了这点,他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。
「王爷到这儿来看我,不怕范娇儿发现?」她有点担心,「王爷还是赶紧回拾翠苑去吧。」
「怎么?不喜欢本王来看妳?」
他像上次夜探太医院一样,在范娇儿的茶里下了一点药,够给他们两人一、二个时辰的时间。
「王爷来看我,我当然喜欢,只是若让范娇儿发现,那王爷精心撒下的天罗地网可就要出现破洞了。
她脱口说出,惊觉自己漏了口风时,他已惊愕地看着她。「妳刚才说什么?」她知道他跟皇兄在计划的事?她知道他对范娇儿好,全是演戏?
裴美乐皱起眉头,有些懊恼。
「妳是何时知道的?」
「上次王爷夜探太医院的时候。」她有点不好意思,「王爷对我说话时,我其实醒着。」
邢天与想起那晚的事,也想起他对她说的话,顿时涨红了脸。
「我知道您冷落我而宠溺范娇儿,全是为了揪出那些叛党的狐狸尾巴,一直以来,您无情又可恶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取信他们,您甘受骂名,求的是皇朝的长治久安。」
「妳既然知道,为什么一直不说?」
「我怕王爷若是知晓我知道,便会做出异于以往的举动,引起范娇儿的怀疑,也怕自己从此便任性的对您有所要求。」她悔悔自己的大嘴巴,「王爷可以假装语默没说过这些话吗?」
「妳不怪我?」他的声音微微颤抖,「我如此伤妳,而妳……」
「本来也怨,可是现在我一点都不怪您。」她诚实地说:「之前我也曾经觉得王爷是个喜新厌旧、翻脸无情又沈溺美色的混蛋。可是发现事情真相后,我才知道真正吃苦的人是您。您承担所有的过错及骂名,全是为了黎民百姓及社稷安定,全无半点私心。」她笑望着他,眼底有着敬佩。
她的体谅及成全教他既感动又心疼,「苦了妳了。」
迎上他温柔又深情的眸子,裴美乐忽地鼻酸,明明甜甜地笑着,却流下两行清泪。
「不苦,都会变成甜的。」她深情地凝望他,「曾经有人说过爱到痛了,就再也感觉不到痛,只有更多的爱,如今我对您只有道不尽的爱,再也不苦不痛。」
闻言,邢天与再也忍不住,他轻捧着她的脸,将额头贴着她的。
「放心,一切都会变好的。」说着,他在她额头上印上深情的一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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邢天与悄悄入宫与邢天修商议国事,并向他提及岑语默已经知情之事,邢天修十分震惊,也因她的遭遇感到心疼难过。
「三十大板?」他难掩忧愤,「语默疲弱的身子哪撑得住?这范娇儿真是太狠毒了。」
「皇兄别担心,语默虽吃了苦头,但并无生命危险。」为免皇兄担心,他故作轻松地说:「她还说挨一顿打可以换来范娇儿更多的信任,很值得。」
邢天修叹了口气,「岑氏一门忠烈,就算是女子,也是巾帼不让须眉。天与,我们欠他们太多了。」
「皇兄与我终会偿还他们的。」
「那是当然。」邢天修看着弟弟,「他日若你敢负她或是教她伤心,朕第一个不放过你。」
「皇兄不会有那种机会的。」他笃定地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