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侄儿与颜大人缅州一行,相处的十分……融洽。”故意重重咬着“融洽”那两个字,见她果然惊惶的抬起头来,朝他飞快扫了一眼,又规规矩矩垂下头去跪好,他心中气恨越加浓烈,“如今侄儿就要大婚,皇叔也夸颜大人行事妥当细致,王府又无人料理,不如皇叔将颜大人借了给侄儿,让颜大人帮着侄儿料理婚事,也算皇叔偏疼侄儿了?”
建明帝被他气得笑了,“你这小子,新娘子都不见影子,就急着操办婚事,这是哪家子的规矩?”
慕容重笑得喜庆,“皇叔也知婚礼繁琐,不早个小半年准备着,万一到时候准备不齐全……莫非是皇叔舍不得借颜大人给侄儿准备婚礼?若是这样,侄儿可要去皇祖母那里告状了。”
建明帝指着他,“你……居然连这招都想的出来,还不快将新娘子带了来给朕瞧瞧?朕也好赐婚!”
慕容重道:“皇叔不必着急,新娘子必定要先带到皇祖母那里,让她老人家过过目,才好带到您这里来,不然回头又要落埋怨。”
建明帝想起太后的唠叨,也深有同感。
最后指派了颜慕林近日去礼部报到,先去礼部学些婚礼事宜,再去睿王府帮着准备睿王大婚之事,调往地方之事暂且搁置,才赶了他两人出去。
慕容重在前,颜慕林在他身后半步,方才行得几步,已见得梁殊瑾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,“睿王哥哥……睿王哥哥,我寻了你一路,今日你带我去哪儿玩?”
颜慕林旁的都没听到,满脑子响着“睿王哥哥”四个字,只响得脑子疼,心里更疼。
慕容重嘴角涌上一个微不可察的冷笑,却揽了梁殊瑾的小腰,故意道:“今日啊,我们不出去逛了,我带你去瞧皇祖母,她都念叨你好些日子了,我们今日就在慈安宫陪着她吃顿饭吧?”
梁殊瑾高兴的拍手,小脸红扑扑的,煞是可爱,“也是,瑾儿也好久没陪皇奶奶吃过饭了,走吧走吧,我们这就去慈安宫。”
颜慕林脑中浮起他方才在御书房的说辞,“新娘子必定要先带到皇祖母那里,让她老人家过过目,才好带到您这里来,不然回头又要落埋怨。”之语,失魂落魄连招呼也忘了打就走了。
她急需要出宫透透气。
第二日她打起精神前往礼部,因着对婚仪嫁娶之事不熟,又专门借了些关于这方面的书回来读,哪知道晚上看书看得趴在桌上睡了,又是早春二月,天气尚寒,第二日便头重脚轻,发起了高烧,压根没起来。
她一个人住着,素无人照顾,病了也无人知道,只昏昏沉沉在床上躺着。
慕容重本是生了寻隙的心,早朝不见她人,又去礼部寻,也不见人,只觉蹊跷,摸到她家里来时,敲了半天的门不见人应,推了推,才发现院门还是从里闩着,这下心里着慌,也顾不得这些日子心里的火了,翻墙进去,又设法打开西厢房的门,掀起床帐,才发现她一个人烧得面焦唇裂,人事不知的昏睡着。
这下子任是多少的火也被浇灭,令跟着的赵武去街上医馆寻了个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来,那老大夫诊了半天的脉,只道这是郁结于心,又受了风寒,还好发现的及时,不然再烧下去,恐怕会烧成个傻子。
老大夫开了方子,赵武抓了药回来,两个大男人对着冰灰冷灶无从下手,赵武只得再跑了睿王府一趟,将春桃临时抓差抓了过来。
等到颜慕林从高烧中醒过来,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了。
房间里暖烘烘的生着火盆,桌上放着空了的药碗,慕容重坐在一旁正打着瞌睡,她眨眨眼,只当这是幻觉,美好到令她禁不住要胡思乱想一番……或者,睿王爷对她并非无情,而是也有几分情意在里头?
她挣扎着爬了起来,将沉睡中的慕容重吵醒了,转头瞧见她已经准备下床,极为高兴,“你醒了?”
颜慕林这才惊觉,原来这一切并非幻觉,当下奇道:“王爷……怎会在此?”一句话未完,只觉嗓子干得要冒烟一般。
慕容重不好说担心她,想着她一心想跟唐文轩前往登州,也不愿意待在自己身边,自己堂堂王爷,难道真要求她不成?当下淡淡道:“本王这是担心颜大人一病,耽搁了本王的婚事,这才前来探望。”
第7章(2)
颜慕林一颗心顿时凉透,方才微芒一般的奢望又死寂了。
她挪到桌旁倒了杯水一口饮尽,清亮的眸子里是前所末有的平静,只是语声微颤,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生病气促:“王爷放心,下官一定会尽心竭力替王爷操持好这门婚事。”
慕容重面色瞬间青黑,站起来冷哼一声,“那就好。”说罢欲拂袖欲去,走到门口转回头,“对了,颜大人似乎身体不好,郁结于心,难道是想着要跟人私奔,又想不出好的法子,这才郁结于心的?”见她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,一双秋水凝眸直直的望过来,仿佛带着万般苦楚一般,他心中怒火重燃,又道:“颜大人就算想私奔,瞧在本王救你一命的分上,也要替本王操劳了婚礼再私奔吧?”
私奔?哼,到时候,我让你私奔!
房门“砰”的一声响,方才还站在那里的高大身影已经不见了,颜慕林颓然跌坐回了床上。
她怎么能……怎么还能抱着那样的奢望呢?
睿王爷分明不想再与她有一丝丝牵扯了,若非如此,又怎么会要求她来替他操持婚事呢?难道不是为了想让她死心,让她不要以为与他有过几夕之欢,就妄想有一世缠绵?
原来男人在床笫间的甜言蜜语压根靠不住。
她在床上躺了一会,房门被从外面推开,她只当睿王去而复返,却没想到是春桃推门而入,瞧见她半躺在床上,却未盖着被子,连忙将手里的托盘放下,又拉过被子来替她盖住,“大人这是做什么?生病了还不好好盖着被子。”
春桃起先被赵武抓差过来,熬好了药便不肯再留在此间,“上次王爷就想将我送给颜大人,趁着王爷这会在颜大人房里,我还是先回王府去。”
赵武将她拦下,“恐怕这不成,颜大人烧得厉害,一会喝了药发出汗来,还得擦洗,到时候难道让王爷侍候她?”
春桃对这位曾经抓过她手的颜大人耿耿于怀,“王爷不能做这类粗活,那赵二哥去为他擦洗不成吗?”
赵武吓得连连摆手,“她是王爷的人,我怎好沾手?不是找死吗?”
在春桃惊讶的眼神里,赵武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,“颜大人是女儿身,我若再不说,你肯定当王爷是断袖了。”
春桃惊叹的朝颜家西厢瞧了一眼,“这位颜大人……我是说颜姑娘……王爷知道这事吗?”问出口又觉得自己这话有几分傻气,王爷若不知道,还肯巴巴的跑来?又着急忙忙的请医问药?
赵武盯着西厢房,小声道:“王爷不但知道,且……她已经是王爷的人了,你侍候的时候也小心些。”
春桃原准备好了贴身侍候颜慕林,哪知道这一切全不用她插手,睿王爷彻夜守在床头,擦洗沐浴之事全由他亲手为之。
方才听得房门响了一声,她从厨房探头出来,却见睿王黑着一张脸甩门出去了。
闹出这么大动静,不用想也知道,这位颜大人醒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