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,你好恶心呀你!”叶梦殊脱口而出,语气自然不是挺好。
“不爽?”
那满脸络腮胡的剽悍男子牛眼一瞪,吓得叶梦殊往后倒退一步,又躲回蒋孟庭怀里。
“哼,反正游兴也没了,碰巧老子心情好,愿意帮你们一把,你们该谢天谢地了,是不是?兄弟。”那满脸络腮胡的男子搭上蒋孟庭的肩,哈哈笑着说:“你的女人是不?这娘儿们挺有勇气,你有眼光。”也不管青红皂白地,就一厢情愿把两人送作堆,羞得叶梦殊满脸通红,蒋孟庭顿觉滑稽,亦是朗声而笑。
那满面络腮胡的男子端地好神力,走过去弯腰看了看陷进沟里的车轮,他的随从与蒋孟庭、叶梦珠才待过来帮忙,却闻他突然暴喝一声,顷刻间竟已独力抬起沟陷中的轮子,而那久久不动的白铃当,这会儿竟也万分配合地使劲朝前一拖,加上大伙儿在后助阵,终于把马车给抢出了沟壑。
“哇!”叶梦殊欢呼一声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“咦?这姑娘?”
马车一拖开,那剽悍的男子忽而注意到斜倚于树下的林巧儿。
不知何时,林巧儿竟已昏厥。
坦白说,被太阳晒昏固然是原因之一,但与这剽悍男子还是脱不了关系。
林巧儿虽是见过楚霸天的照片,但那模样是刻意修饰过的,发上胡上都抹油梳顺,还西装笔挺地;而此刻的他,却是跑了一天马,黑发飞乱,模样比相处粗犷数倍;加上适才他朝马车方向走过来时,壮硕的体格带来了大片阴影,让眼皮肿得快张不开的林巧儿祖母昏花,以为有只大熊朝她而来,顿时吓软了身子,继而他抬起轮子时,猛然暴喝一声,林巧儿坐得近,胆小的她的竟就这样又给吓昏了过去。
叶梦殊和蒋孟庭急忙冲过来,想将林巧儿抬进马车休息。
看他们笨手笨脚的样子,那满脸络腮胡的男子皱皱眉,伸手一捞,轻轻地就将林巧儿给抱了起来。
嗯,这红龟眼的肿脸虽丑,抱起来竟然还不错,他脑中蓦然闪过那香白如玉的女子影像,却粗心的未将二者产生联想,只轻轻将她放在马车座上。
蒋孟许好愧疚哦,方才马车陷进沟里,他情急下竟忘了巧儿是晒不得太阳的,还任她不撑伞在阳光下帮忙推马车。
“怎么办?这荒郊野外的,上哪儿去找医生?”
叶梦殊急得团团转,先用手绢沾水为巧儿的脸降温。
那随从倒是个不错的急救人才,略通医理,急急用力压住林巧的经络。
林巧儿动了一下,幽幽转醒,总算恢复了意识,但眼睛已经肿得张不开,整张脸也依旧红肿疼痛,她微微申吟着。
大伙儿暂时松下一口气。
那剽悍男子不清楚又皱起眉来,奇怪,这女孩该不会也是被自己吓昏的吧?
呃,他是有点怀疑啦,不禁摸了摸络腮胡,他的长相真有这么恐怖吗?日前才在兰亭巷尾裁缝家,吓昏了未来的妻子,今日又在光天化日之下,吓昏一个脸庞红肿的……呃,应该也是美女吧?这红龟眼两道弯弯柳眉、秀挺的鼻梁十分好看也十分眼熟,至于那微肿的唇型,和红肿的脱脸庞可就不怎么雅观了。
“蛋白,我想起来了,只要眉目敷蛋白,连续不断地敷,敷到退肿就没事了。”
所幸蒋孟庭和林巧儿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,对她知之甚详,他猛然想起这个最有效的偏方。
“那就赶快回城里买蛋吧!”叶梦殊说着,就要跳上马车。
“来不及了,从这里回城里起码得半个时辰,巧儿的脸严重灼伤,恐怕无法再等。”
“但这荒郊野外的,哪里去找新鲜鸡蛋呢?”
蒋孟庭和叶梦殊商议着,急得不知所措。
“新鲜鸡蛋就可以吗?这容易!”
那名剽悍男子总算又开口了。平时他可不见得有善心热情,他是瞧着那红龟眼脸上两道弯眉和秀挺鼻梁的份上,才有兴致管管闲事的。
“丁雄,给你五分钟,不,一分钟,马上去给我找十斤新鲜鸡蛋来!”
“啊?!”
原来这随从名叫丁雄。他张大嘴巴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他这特别助理兼参谋,随主人身经百战,转战黑白两道,经手的都是几十几百几千几万人的生死大事,处理的财务也都是天文数字,这会儿竟沦落到去“找十斤新鲜鸡蛋来”?
他很不甘愿,又一点儿也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,但还是努力挣扎着,小声提醒主子。
“咱们今日不是出来飙马到钟山顶上的吗?何苦在此为了一张不能吃的红龟脸扫了游兴?再说──呃,好,好好好,我去,我去,我马上去找十斤新鲜鸡蛋来!马上,马上。”
那满脸络腮胡的男子牛眼一瞪,根本懒得开口,丁雄瞧见主子的眼色,马上飞也似地奔走而去。
第4章(1)
林巧儿一张美颜在蛋白与芦荟日夜的冷敷下,总算救了回来。
不过脱了一层皮后,林巧儿原就白皙的肌肤亦发娇白细致,剔透如玉,但因才复原,更惧日晒受风,所以蒋孟庭在南京城与朋友合办的第一次书画联展,她也就无法参与,只能寄予无限祝福。
“听说那小子的画大受欢迎。”
罗慕兰倒是去了画展,她算是瞧着蒋孟庭长大的,对他的成功也挺开心。
“我就说这门亲事不错吧,楚霸天原来还挺有艺术眼光的,听说他买了许多张画。”
简唐山问题与有荣焉,一脸得意相。
不与简唐山怒脸相向时的罗慕兰笑脸吟吟,其实还挺耐看。
“是哦?楚霸天也喜欢艺术?但我认为比较大的成分是,他根本就是冲着巧儿的面子买的。”
“胡扯,主要当然是欣赏孟庭那小子的画技,被他伟大的艺术感动了,否则真个一张两张也罢了,哪会一口气全部买下?”简唐山辩和脸红脖子粗。
“我早说那孩子前途不可限量,看看是谁教出来的学生嘛,好老师六下出去的,岂有丢脸之理?”
“哼,少臭美了,主要还是和归功于巧儿,那小子都以巧儿当模特儿,若非她长得美,那小子画得出来吗?楚霸天是冲着巧儿的面子才买那些画,你懂什么?”
像是水遇冰点结冻没有例外,罗慕兰的笑脸马上冻成一片平板,抛出冷言冷语,反正不挫挫简唐山的气势,她就是不舒服。
“咦?所言差矣!若非孟庭功力好,就算用天仙美女当模特儿,也画不出好的艺术品来,我敢断言,楚霸天这么识货,孟庭将来一定大有出息。”
“我偏说是巧儿的功劳!”
“是孟庭那孩子画得好!”
唉,又开始吵了……
街坊邻居一听见,莫不速速闪避走人,任他们去吵个够。
☆☆☆
随着舞会日期愈近,裁缝店的生意又更加热络。
林巧儿既无法出门,剩余短暂的学生生涯也只得提前结束,答应叶梦殊的舞衣已经设计好,只剩最后的几个步骤,她希望自己可以尽快完成。
缝着缝着,她叹口气,忍不住又发起呆来。
或许是待嫁女儿的心情作崇吧!
她甩甩头,想甩去起伏不定的思绪,索性拿起抹布,仔细擦拭着梳妆台旁的书柜,把每一本书都从架上取下,轻轻拂去灰尘,再搬到后院里,平铺于地面的竹席子上晒。
她爱极了这些书,这一本本显得陈旧的书,都还保存得极好,它们陪着她一起作梦,陪着她走过童年时代、少女阶段的美女岁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