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哇,好丰盛喔,我还是头一次吃到你做的菜那!唉呀,真是越来越后悔,你怎么可以变成这么棒的新好男人呢!"举起酒杯,英治微笑地说:"用你的酒借花献佛,谢谢你这两、三天的收留,晚上还辛苦地照顾我,给你添麻烦了。""哪里,一点儿都不辛苦,只是帮你换条毛巾而已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"吐吐舌,她笑说。"比你煮这顿饭花的功夫还要少呢!"铿地一声,水晶杯在灯光下互撞,激荡出美丽的光泽。
悠扬的古典乐声从音响中流泻而出,美酒、佳肴,正是最容易叫人迷醉的情景,两人聊着过去的话题,不知不觉从餐厅移到客厅,坐在沙发椅上,笑声与笑语不绝于耳,一瓶红酒逐渐见底。
"……那时候啊,我气得把手中的皮包砸下去,结果他吓得都哭了呢,哈哈哈!"多半时候都是她在说,英治偶尔出现沉思的表情,然后又强堆起笑靥,应和她漫无天际的闲谈。
很突然地,宁敏停下了说笑,凝视着英治,然后叹气说:"你又出现这种表情了,你晓不晓得,这对女人来说是种受不了的诱惑?"英治不解地偏了偏头。
宁敏凑上前,亲了他,英治没有拒绝,所以她伸出了舌头,加深这一吻。"……你亲嘴的技巧变好了,可是人却变坏了,英治。"发出评语的宁敏,稍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,捧着他的脸说:"以前的你,纯真正直得叫人生气。就像当初你明明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接吻,事后还洁癖到我一想亲吻你,你就退让开来,嘴巴说着相信我没变心的话,身体却在拒绝我。这些地方曾经让我很伤心,可现在……我倒怀念起那个有点洁癖的男孩了。起码他不会和我亲吻,心里却想着别人。""对不起……"英治苦笑。
"是为了过去,或现在?""都有吧。"宁敏点头。"算你诚实,我原谅你,而且过去的事已经过去,我不希望你还把它记在心上。要知道婆婆妈妈是男人的大忌,我绝不允许一手让我调教出来的好男人,做出有损我招牌的行为喔!""那个获得你一颗心的幸运儿,是谁?"直接但不尖锐的,宁敏碰触着他始终不肯谈的问题。
"是那个你一直在梦呓中叫着的『环』吗?"他脸色微白。
"唉,没关系啦,我也只是顺口问问而已。有点嫉妒她的好运,她最好是把你捉得牢牢的,要不我一定会想把你抢回来。"宁敏俏皮地一眨眼说。
"……他叫夏寰。"深吸一口气,英治觉得在这儿叨扰了三天,却一点儿都不解释给宁敏听,有点过意不去。这需要一点勇气,但他还是坚持地往下说:"……是个男人。"
第八章
"在医院那边监视的人,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?"夏寰一边打着领带,一边透过镜中的倒影问着身后的阿超。
搔了搔头,阿超嗯了很久。"还没有。""……我不在的时候,也不许放松监视,我知道英治那小子绝不可能一直旷职下去,都三天了,差不多也该是他出现在医院的时候了。"幸亏还剩这条路,阿超暗道,否则现在这里准忙得人仰马翻,在台北作地毯式大搜查。
"总之,只要他一出现,马上打手机联络我。我要是没办法赶回来,你和小汪一定要想办法把他带回这种,知道吗?"打完领带,套上西装。要不是这次的会商攸关来年的货源分配,夏寰实在不能假手他人去处理,他一定会亲手把英治给逮回来。
"是。"有气无力的,阿超回着。
夏寰收紧眉头。"你有什么话想说吧?那就说啊!"张开了嘴,阿超想了想,又摇摇头说:"我要是多嘴,夏哥一定不会高兴的,所以还是算了,不说。""你想帮英治说话?"重大来有足够的时间让夏寰冷静,从英治失踪后,空余下来的时间,他多半都在思考着一些以前他懒得去想,也不认为有必要去想的问题。
这次的事绝对是英治和他之间最大的危机。
过去英治和他有任何不愉快、吵架、拒绝和他联络,夏寰都不认为那是什么大问题,他知道自己有办法能叫英治闭上嘴,也可以让英治的火气全消,甚至靠着那些吵架,他觉得两人之间牵扯不清的羁绊会更深、更无可动摇。
他一点都不曾担心过,直到这一次。
完全找不到他的下落是担心的原因之一,却不是全部。
分手前最恶劣的一夜过去,自己所采取的手段如何刺伤英治的自信、蹂躏他的尊严,夏寰是心知肚明的。
英治待人绝不傲慢(虽然他有十足可以傲慢的本钱),相反地还拥有比别人更高一等的自我要求,以及不容许半点失误的自尊,不被任何人、事、物屈服的自信。以这样层层武装包裹出钢铁般强悍内在的英治,是拥有与外表那张平和、静谧脸庞背道而驰,具有激烈热情的血性男儿。
所以夏寰才会被他深深吸引住,他的矛盾、他的野性、他不为人知的火辣,一切的一切都叫夏寰爱不能舍,爱不放手。而夏寰也没放过能占有这样独特钢铁美人的机会,不给予英治任何退路,总是在英治兴起分手念头之际,抢先一步断绝他的希望。
英治去美国留学前,也是这样……
夏寰总是用自己的执着,囚禁着英治的身与心。
到现在为止的几年间,英治不排斥与我的关系,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会因为和我上床,就失去身为男人的自信,在他眼中,床上的位置关系不一定是与心灵上的关系有绝对的等号,可是我却一手毁灭了他的信念,以力量压倒他、侵犯他、凌辱他。无论身或心。
恐惧造成的恶性循环,正在进行中。
害怕失去英治、以力量囚禁、英治的反抗、夏寰的镇压->再回到最初的原点,永无止尽的连锁反应下去。如此一来,他们之间剩下的会是什么?
最后的结局莫非只有"欧阳英治的毁灭"或"夏寰的毁灭"两条路可走?
然而造成既定事实之后,自己?逑碌难砻纾搜壅稣隹此ご笸猓一鼓茉?么办?套句洋谚--自己铺的床,自己躺。
现在,决定我们之间的恶性循环会往哪个方向行进的人,幷不是我。
如果说英治无论如何都要离开我,那我也只有不择手段,"无论谁阻止"都要除去眼前的障碍,把英治留在我的身边。
这正是他要阿超把话说明白的理由。阿超、小汪,这些手下们跟随自己这么多年,于公、于私夏寰不曾怀疑过他们会背叛自己,他知道在他们忠心的顺位中,自己是绝对的第一。
可是,他们也和英治相交多年,和英治也有各自的交情,要是今天英治有生命危险,他们也会像是自身安危一样地挺身为英治出头。虽不至于为了英冶而背叛他,但出于心软或交情,无法彻底执行夏寰交代的任务,的确有可能。
"要是你觉得自己办不到,现在就说出来,阿超。"夏寰吊起眼尾,话中夹枪带棍地说。
"唉,夏哥,我在这件事情上,不会站在谁那边的,因为……你们两人在我们面前,不都是手心、手背,同块肉嘛!"阿超连忙澄清。
"你吞吞吐吐半天,想说的就是这个?""……不是。不过夏哥你真的认为英治哥是会逃避现实的人吗?"夏寰冷冷一瞥。
"虽然那天的详情我不清楚,可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,我认为英治哥不是会一走了之的人。这间屋子里还放有一堆他的东西,就算他要离开,他也会自己回来把东西收拾干净,清楚做个了断。这才像是英治哥……吧?"咋了下舌根,夏寰挥开垂落眼前的刘海。"那家伙有意思要回来,早回来了。""也许他是需要时间想想。"阿超抠着脸颊说。"现阶段,这么做不失为良策。给英治哥一点时间,他会找到答案,到时候你们再好好谈谈。吶,夏哥,你就不能给他这点时间吗?强迫他回来,万一造成反效果……"一时间夏寰几乎被说动了--若非有更强烈的忧虑让他摇头。他说:"那家伙连我公然带女人回来亲热,都可以若无其事、毫不在乎地当成没看见了,按照他那种无所为、无所动的性格,搞不好会利用我的沉默当机会,一幷与我断交也不一定。""若无其事?!夏哥,你眼睛长在哪里啊?"阿超激动的一句回话,让夏寰诧异地望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