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闭嘴,从现在开始,你一句话都不准说,给我好好地撑过去!」
英治才不管其它人会怎么想,他只知道不管要花多大的力气,他绝对不会让夏寰死在自己眼前!哪怕从现在开始要跟上帝抢人,跟死神搏斗,他都不允许夏寰被祂们带走。
「密斯谢,进行X光照射。密斯陈,脉博、心跳、血压检测。还有立刻通知麻醉医师到七号开刀房,先准备十个两百五十CC的输血袋备用,我要马上替患者动手术。」
「是!」
望着止血绷带下渗出的大片鲜红血迹,英治摒除一切杂念,他必须一心一意灌注在这联系着夏寰的生死的手术上,绝不容许丝毫的差错。
阿超与小汪等人在开刀房门外边为里头的人祈祷,边等候着。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,从进入开刀房后分针与时针已经绕了一圈又一圈,等得他们心急如焚,却又使不上力。
「夏哥不会有事吧?都已经五个钟头了……」
「说什么傻话,夏哥吉人天相,哪会那么简单就被一、两颗子弹打倒?况且里头还有英治哥在,就算夏哥人走到鬼门关前,被英治哥一吼也会乖乖回头的。」阿超搂着哭丧着脸的小汪,为他打气。「你瞧,夏哥向来最怕的就是英治哥变脸,所以说什么也不敢这样一去不回的,安啦!」
「嗯……我相信夏哥和欧阳医师……」一边擦着眼泪,一边点头的小汪也终于振作起来。「一定会有好消息传出的!」
「对,这么想就对了。」阿超自己又何尝不是靠这样的信念在支撑着,他默默地在心中祈祷着夏哥能度过这难关。对帮内的弟兄来说,谁都无法想象少了夏哥之后,他们的未来该何去何从--
「登!」开刀房的红灯终于熄灭,里面鱼贯地走出几名护士与医师,他们两人冲上前去,刚好看到最后一个走出来的英治。
「欧阳医师,夏哥他怎么样,没事了吗?」、「英治哥,手术、手术怎么样了!」两人你一言、我一语地将满面倦容的英治夹在中间。
「手术很成功,算他命大,虽然中了两颗子弹,其中一颗直接穿透了他的右腹部,到了手术中途才发现还有另一颗子弹卡在腿部的大动脉中,花了点时间取出缝合,但最重要的是没有伤及内脏,也称得上不幸中的大幸。」
「那么,也就是说夏哥现在已经没事了!」小汪喜极而泣地说。
「当然不能百分之百地这么说,但只要他肯好好地静养,又没有什么并发症的话,照他身体强健的程度,应该可以复原得比普通人快上许多。」
英治自己的脸色也像是打完了一场艰辛战争般苍白,一袭蓝色手术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一半。阿超可以想见方才在里面,他有多么努力地抢救夏哥……夏哥,你真是交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生命的知己!
「是,多谢你,欧阳医师!往后小汪这条命就是你的了,以后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我,不管怎样,我都会飞车赶到帮你效劳的。」
「英治哥,我们兄弟们都欠你一份情。」阿超深深地一鞠躬说。「夏哥的事就劳烦你多费心了。」
英治愣愣地看着他们,这群平常只知惹是生非、爱开黄腔、玩命当笑话看待,一看就给人不良印象的兄弟们,竟为了夏寰如此严肃认真地向自己道谢,由此可知他们对夏寰的敬爱……口口声声「夏哥」、「夏哥」的叫,绝对不是随便拍拍马屁而已。
有这么多人爱着你呢,夏寰,你要是不早点好起来,可会对不起这些人喔!
英治也正色地点个头说:「我会让他受到最妥善的医疗照顾。请安心交给我吧!另外,关于这件枪击案,犯人已经找到了吗?」
「嗯。」阿超一提到犯人,脸色马上转为阴沉地说:「因为先处理夏哥的伤势要紧,所以暂时放着不去管。不过既然知道夏哥已经平安了,我们也可以放手一搏,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了。」
「慢着,你们打算自己复仇?不去跟警方报案?」英治立刻蹙起眉头。
「你在说什么啊?欧阳医师,你该知道交给警方去办的话,顶多被判个几年就放出来了,我们兄弟可不会服气的。既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,他们就该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!」小汪愤慨地说。
「以牙还牙是我们道上的规矩,英治哥,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。」阿超虽然口气平静,但目中显露的凶光依然说明了他们的本质,绝非善类。
英治默默地想了想。「无论我怎么说,你们都坚持要去寻仇吗?」
「……」他们两人对看了一眼,没有回答他。
「去寻仇,受伤的就不只夏寰一个人,你们兄弟中也会有人挂彩,你们这么想帮医院增加上门的生意,替死神开路吗?你们能保证双方火并的时候,不会有无辜的人遭殃吗?想想那些平白无故被你们牵连到的人,个个都是有家、有亲人的,这样你们也不愿意再考虑一下?」
他们还是无言以对。眼看劝说无效的英治,正努力想着其它法子劝退他们的时候,旁边突然有人插嘴说:「你们就接受这位小医生的好意,乖乖打退堂鼓吧!小子们。」
「喏,你谁啊?糟老头,这儿没你的事,滚一边去。」小汪瞪着身穿破旧西装外套,里面则是绉绉的汗衫,看来就像在街头流浪的失业欧吉桑说。
欧吉桑也不理会他,摘下头顶那已经旧得起毛边的呢帽说:「小医生,那个夏寰什么时候会恢复清醒,可以会客?」
「您是?」英治看着老人家一双混浊却不失精光的锐眼。
欧吉桑一笑,露出满口烟熏黄牙说:「中山分局刑事组,我姓廖,大家都叫我一声老廖或阿伯。我是来做笔录的。袭击夏寰的人已经到我们分局自首了,不过为了了解详细的案情,还是想请受害者作证。」
「咦?已经捉到犯人了吗?」英治马上追问。
「呵呵,听说是因为自己的爱车赌输给了受害者,不甘心之下,买收了些小混混,想给受害者一点教训。犯人自己也没想到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,吓得跑来投案,就是怕让兄弟们找到后,会被处以私刑。」
廖刑警摇着头说:「这年头真是乱啊!人命竟比不上一辆车子,唉!」
「听到第一声枪响之后,你就立刻躲到车身之后寻找掩蔽了,是吗?」老廖以原子笔搔搔十几天没洗的头,再含一含笔尖,将重点记录在那木小小的记事本上,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,只有本人才认得出的文字。
「没办法,这也是种职业病吧!对于枪声特别敏感,绝对不会把它当成在放鞭炮的。」腿上和腹部都被重重的绷带包裹住,不到三天就已经恢复红润气色,一点都不像是才从鬼门关前观光回来的夏寰,耸耸肩说。
「既然已经躲好了,那又怎么会中枪呢?莫非他们打的是能转弯的子弹?」老廖纳闷地问。
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,英治也有同样的疑惑。
「呃……这个嘛……」难得说不出话来的夏寰,一副不太想说的样子,最后还是屈服于刑警先生那一双温柔却具压迫性的智眼,大大地叹息说:「因为我后来又跑出去了。」
「跑出去?在明知有枪林弹雨等着伺候你的时候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