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目光写满了恳求,“大哥,我知道你最疼我了……”
脑袋还有点空的燕磊张大了嘴,好半天都没有反应。
原本按他的计划,在将小弟接回府养好身子后,他是打算为就快满十八的小弟安排桩门当户对的亲事的,可没想到,他都还来不及为小弟精挑细选未来弟媳的人选,小弟就已经和房内这个青梅竹马的丫鬟……
“可是她……”对于身分低下的柔儿,燕磊心里有着成千上百个不满,外加还有十万个不愿意,因为,如此平庸的女子,怎么……怎么配得上自家小弟?
“她很好!”容止目光炯炯地直视着他,似乎要抗拒他所要脱口而出的所有恶意言语。
燕磊满头大汗,“小弟,你定是一时胡涂,日后,大哥再找个更--”
“除了柔儿我谁都不要!”
经她这么一吼,燕磊一手抚着胸坎,脚下腾腾退了两步。
烛光下,容止意志坚定的眼神,直接道出了此事已没有转圜的余地。燕磊好不心酸地想着,以小弟的性子来看,他相信他要是敢不答应,这个一出门就消失快十来天的小弟,绝对会又再抛下他离家出走。
他……他也不过就是想看小弟日后家庭和乐美满,想替小弟安排一桩完美的婚事而已,怎么小弟……就是不明白他这个做大哥的苦心?
内心充满凄风苦雨的燕磊,眼角隐隐闪烁着泪光。
“既然事已至此,你们……”
“望大哥成全!”容止大声地道,打碎了燕磊心中犹存的小小期待。
“那就择日完婚吧。”燕磊不情不愿地启口,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好几岁。
……咦?
被他俩晾在后头的莫追,这下,总算是听懂他俩在打什么哑谜了,只可惜……为时已晚。
待到燕磊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门后,莫追缓缓转过身来,像个木头人似的呆坐在床上,犹回不过神地掏掏耳。
“他方才……说什么?”不是他想的那回事吧?
“择日完婚。”就是那回事。
“谁跟谁?”
“燕晶与柔儿。“
“谁娶谁?”
“我娶你。”
“……”
片刻过后,莫追一骨碌地自床上跃起,而容止则眼疾手快地探出两手,死命抱住他的腰不让他逃走。
莫追忙想扯开身上的八爪章鱼,“我不蹬这淌浑水了,我要逃婚!”
“方才是谁说咱俩同在一艘船上的?”她使劲地把他拖回来,一个转身将他给压在身下,动作凶猛地逼近了他,与他大眼瞪小眼。
“这位哥哥您就饶了我吧,我年纪还小啊……”他瑟缩着身子,双手合十地向她祈求。
她才不吃这套,采花贼气势当下全开,“不小了,这脸嫩虽嫩,但洗洗就能端上桌了。”
他悲愤欲绝宁死不屈,“不行,我绝不扮成女人成亲!”
“你今年不打算上坟烧纸钱了?”她冷声提醒他。
“士可杀,不可辱,打死我也不扮新娘子上花轿!”他将心一横,推开她翻坐起身,岂料她又贴着他的身子再缠上来。
她以额顶着他的额,“那就打个半死再上。”
“你这是强抢良家民男!”
“再罗唆我就先奸再杀!”
“就凭你这半死不活样?”感觉她的气息愈来愈急促,嘴唇也白得有些青,莫追稍稍将她推开些,大掌直拍抚着她的背脊。 方才光顾着防他丢下她逃跑,都忘了自个儿身上还带毒兼带伤,容止喘了喘,固执地以两手紧抱住他的手臂。
“总之,这花轿你上也得上,不上也得上……”箭在弦上,他要跑了她岂不是得唱独角戏?
“你老牛吃嫩草!”
她咬着牙,“我就采捕你了不行吗?”
深怕她喘着喘着,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毒发了,莫追与她互瞪了一会儿,未了还是叹口气,把她拉来怀中,一掌覆上她的胸腹间,缓缓运过内力平抚她的激动,顺道压制那逐渐扩散的毒性。
“莫公子……”靠在他的怀里,她抬起眼,试着跟他说清楚。
莫追绷着张脸,“别,不来这套的啊。”
“好吧,莫追。”她也省去了一派虚伪,没好气地道:“这亲咱们是一定得结的,大公主那女人明显就是要与燕家过不去, 我总得想个法子将我和燕磊给留在府里,省得大公主他们又来找麻烦。”
“……成亲是人生大事。”他敛紧了眉心,很是不赞成这个在预料之外的任务,这也玩得太大了。
“我相信燕磊定会把婚事办得很隆重盛大的。”
他犹豫再三,“不行,我这人跪天跪地跪师父,我要跪这三者以外的,就得是……”
“是什么?”不就是演演戏吗?要不要这么讲究?
低首看着她那一双清亮亮的眸,莫追的一颗心摇摆得厉害,他是明白她想留下他的原因,瞧她这副可怜祥,他也不能没道义 地把她一人给抛在靖远侯府里,可说到成亲,这也太……
“你真想按燕磊的意思成亲?”他看燕磊的祥子,也不是很赞同这桩身分差距甚大的婚事,她又何必找大家的不痛快?
她不答反问:“我这毒,可容易解?”
“难。”
容止顺理成章地说下去,“那么,明日大哥就会发现我旧疾复发,过几日,我会病得更重,正好可藉机成婚冲喜,然后光明正大闭门休养不见来客。”
莫追恍然大悟,“原来你是为了要制造拔毒疗伤的机会?”
“不然唉?我闲着与你成亲?”
“你还委屈?”他挪开他的掌心,见她面上的假皮都因汗湿而有些贴不住了,他索性帮她取下,没料到却见着一张透着冷汗,苍白得令人惊心的脸。
浑身的痛感过去后,她疲惫地往他胸前一靠,也不管两人的模祥暧不暧昧、规不规矩了。
他抚开她额际汗湿的发,“我真的得上花轿?”
“人在江湖飘,哪能不挨刀?”她无力地拍拍他的面颊,“乖,总要有那么一回的。”
第5章(1)
这一刀也太狠了。
砍得莫追头昏眼花、四肢发麻、内外皆伤……还把他身为男人的颜面都给丢尽了。
几日前,因自家小弟寒疾发作,听大夫所言,此回小弟寒疾病况甚是凶险,故此,燕磊不得不听从小弟所言,十万火急地让他俩成辛冲冲喜。
而就在成亲这日,原本此时该是热热闹闹、贺声盈门的侯府大厅中,白新娘子下了花轿进了门起,就一直处于一种死寂般的宁静,搞得莫追都觉得今儿个不是他的大喜之日,而是哪个丧家准备抬棺出殡了。
代替高堂坐在上位的燕磊,面无表情地扶起行完礼的新郎容止,而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莫追给晾在一边,还是容止怕情况太难堪,赶紧把磕完头还一直跪在地上的莫追也扶起来,这才没让莫追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。
就在他俩双双站起后,厅内总算有了声响,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宾客,纷纷在私底下交头接耳交流心得。
“好高大的新娘啊……”
“这新郎新娘是不是弄错颠倒了?”
“我听说,新娘是侯府里的一个下人……”
“咳咳!”
愈听愈不堪入耳,燕磊板着脸用力地清清嗓子,镇住一厅七嘴八舌的讨论,并扬手命管家快把那对出尽风头的新人给送去新房。
赶跑了根本就不敢留在新房一步的大娘和仆妇们后,容止双手合上门扇,就见方才还端坐在新床上的莫追,此时已自行揭了红盖头,奄奄一息地半趴在床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