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!”月初狠狠地吓了一跳,“他什么时候不见的?公公知道吗?”
“大概一个多时辰以前,阿六哥见少爷在院子里,就去帮少爷端酸梅汤,结果人一回来,少爷就不见了!中午时二老爷来访,老爷这会儿在大厅接待他,少爷这事儿还来不及和他说,不过估计他应该已经知道了,只是一时走不开。”
婢女口中的二老爷就是费天的亲弟费地,自从数年前兄弟分家后就很少往来,感情也很淡泊。不过月初现在顾不上去拜见这名义上的叔父,她急忙往院子走去,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。
才转个弯来到院子,远远从后门处就见到阿六匆匆跑了过来,一见到她,阿六表情变得惊喜,朝着她直嚷道:“少奶奶!少爷找到了!少爷刚从后门回来了!”
从后门回来?月初不由得有些生气,“少爷偷偷跑出府,你们居然没人知道,还在府里瞎找吗?”
“少奶奶,是阿六不对,阿六该死!”阿六跑近,虽然仍在喘,却先打了自己两巴掌。
“不过少爷要去哪里实在不是我们几个拦得住的,他总是有办法走得让每个人都发现不了啊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她不懂他的意思,一群人会拦不住一个人?
“就是……唉,这叫小的怎么说呢?”阿六似乎有难言之隐,避重就轻地道:“阿六只知少爷这次出去好像跟少奶奶有关系,他不见之前一直嚷嚷着要找个少奶奶喜欢的东西,如今他人刚进后院,应该快过来了,他给你找的东西着实有点……少奶奶,你要不要看看?”
月初听出了蹊跷,这个费云升身上似乎很有秘密,是她所不知道的。不过她三令五申要费云升别再抓东西给她,他怎么又有新花招了,而且还找到人不见?
这次,无论他装得多么可怜,她都要好好教训他,非得让他明白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可!
等了一会儿,费云升果然回来了,当他越走越近,月初的双眼也越睁越大,到最后连樱桃小嘴都张得大大的,完完全全的哑口无言,心里打好草稿要教训他的话全因她的惊讶被丢到天边去。
因为费云升这家伙,出门一趟回来就回来,肩上居然还扛着一头野猪!
“娘子!”这会儿费云升笑得比太阳还要灿烂,一把将野猪放到她跟前。“这次你一定会喜欢的!不会跳也不会爬,而且很大只呢!”
“你……”她整个人傻了,只能愣愣地问:“你为什么一直要抓东西给我?”
“因为你不开心啊!”他回答得很简洁,笑得很无邪,却更显出他的用心。野猪只有山林里有,肯定是城外抓的,而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,他居然能出城打了头这么大的家伙,而且还一个人扛回来,只为了在最快时间内向她献宝、讨好她,逗她开心。
先不管他怎么办到的,月初真的被感动了,她鼻头忍不住一酸,差点没落下泪来,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,没想到第一次感受到温暖,竟是这个被众人笑是傻子的人给她的。
傻子又如何?至少她感受到他的真诚,他的无伪。他对她好是无所求的,只因为她对他那些微不足道的帮助,他就真心认定了她,把她当成自己人,如此单纯的情感多么难得?
被人重视的感觉真的很好、很好,月初忍不住一个箭步上前,拍了拍他头上的草屑,不怕脏的替他理了理衣裳,更无视他带着腥味的身子,最后牵住了他的手。
“相公,我带你去找公公,他怕是急坏了。放心,我一定会帮你,不会让你被骂的。”
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,月初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做下一年后要落跑的决定,只知道自己一定要一辈子好好的保护、照顾这个傻男人。
月初领着费云升来到花厅前,花厅的门关着,没有人站在外头,想必是里头的客人还在。
原本想掉头就走,等客人离去再来,但里头传出高声又带着点傲气的话语,令月初忍不住停下脚步。
“大哥,我也是为你好才告诉你这条路子。在京郊的那块土地,你每年收那一点点租金,根本不够塞牙缝,其中一半收成还得捐给皇宫呢!如果献给康王爷,以后咱们费家的生意都有康王爷罩着。”
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,想来就是费天的弟弟费地。不过,这费地的态度很是嚣张,光听声音就令人反感。
“不,我实在不能答应你。那些佃户为咱们费家耕种也逾百年了,如果将土地送出去,他们的生活怎么办?”由费天的回答听来,他还是一惯的敦厚为人。
月初的手紧握,费天说的佃户她也认识一些,知道那些老实人确实只靠那一亩田过日子,她忍不住替他们紧张起来。
然而她一个人紧张也罢,突然觉得那只牵着她的大手也跟着回握,她纳闷地望向费云升,虽然后者面无表情,但她总觉得他心里正思索着一些她不了解的东西。
“唉,大哥,若是你硬要留着那块地,万一康王爷生起气来,弟弟我可是保不住你啊。”话说得好听,但费地话中带有的威胁显而易见。
“这送土地本是莫须有之事,康王爷若会因此发怒,一定是你从中作梗!”费天的语气已经有些严厉了。
对!月初认同地直点头,正忖着公公千万不能向费地这样的小人妥协时,却赫然发现身旁的费云升似乎有了异状。
只见一张总是灿烂傻笑着的俊脸阴沉下来,浑身散发出一种肃杀之气,好像跟他多说一句都会被他的目光冻死一般。看他现在这个样子,绝对不敢有人再说他是傻子。
“相公?”月初纳闷地望着他。
费云升没有任何反应,只是冷冰冰地觑着紧闭的花厅大门,此时里头又传来费地嚣张的话声。
“大哥,我这也是帮费府在京城立足,多一个后盾总是好的。我可没存什么坏心眼,你不想想,若将来大哥你往生了,费府这偌大的家业还不是我接手?我还得替你照顾云升那傻子呢!如果现在不铺好路,以后我在那些贵人面前不好说话,咱们费家的人恐怕也没那么好过——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月初身边的费云升突然动了,他一个箭步上前,手只是随意一挥,花厅那两片门板居然就砰一声倒了下来。
月初倒抽了一口气。方才她书房的门也被费云升撞开好几次,但至少还安在墙上,原来那时他出手还算客气的了。
花庭里正谈着话的费天与费地都一脸惊恐地望了过来,一见到是费云升,前者眉头一皱,后者则冷冷地笑了起来。
“原来是你这个傻子,难怪会这么没大没小,一点礼数都不懂。”
费云升没答话,只是阴沉沉地盯着他,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。
倒是费天突然莫名紧张起来,语气顿时变得强硬,“费地,我们已经分家了,土地要怎么处理我自有主张,你日后别再说这些!”
“哼!我丑话先说在前头,这土地献给康王爷的事我非促成不可,反正这土地未来还不是我的,我有权处理——”
“你……荒唐!”费天打断了他的话,表情提防却不是看着费地,而是偷瞥着费云升。
“当初说要分家的是你,我们两家的财产如今也分得清清楚楚,就算云升无法接下我的产业,也还有瑾儿在,总之你快走,否则我叫人赶你出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