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什么偈语?!”
“日月当头、大炎破国,孤臣逆子、国祚绵延。”
“这是什么意思?!”太后疑惑的问。
“朕也是琢磨了多年才参透后面两句话的意思,那孤臣逆子指的当是子丹。”
太后细思了下,便明白子丹是郁泽端与茹嫔逆伦所生之子,又幼年丧母,这孤臣逆子要说指的是他也没错。
她接着问:“那日月当空说的又是何人?”
“这事朕尚参不透。”此刻郁泽端惊怒的情绪已稍稍平复,方才他被愤怒蒙蔽了理智,以至于失察了一件事,这时陡然间便明白过来太后方才打住的话是什么,他面色倏地一寒。
“朕差点忘了,除了朕与母后能调动大内侍卫,还有宫中侍卫统领张直平也能指挥他们。而张直平是母后的亲侄儿,母后方才怕是为了维护他,才替他隐瞒这件事吧。”
说到这里,郁泽端眼神森寒,锐利的瞪向太后,说出重话,“是谁给这奴才狗胆,让他敢行刺朕的儿子?!张家这是想造反吗?”
“这事不关张家的事,哀家不准你动张家。”太后听出他话里的杀意,骇然之下急忙出声。
“他敢动朕的儿子,朕还动不得张家?这天下可是朕的天下,不是张家的,这么多年来张家仗着母后在背后撑腰,没少欺压百姓,如今更是没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,竟然敢擅自调派大内侍卫去刺杀子丹,那是不是哪天也能调派那些侍卫来谋杀朕?”素来对母亲孝顺的他,此刻一反常态,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盛怒。
儿子一声声的质问把太后问得脸色发白,她一改先前的态度,好言说道:“张家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,皇上你先别恼,这事哀家会查个清楚,给你一个交代。”
“不必了,这事朕会亲自查清楚,若此事真是张家所为,张家也不必留了!”说完,郁泽端神色阴冷的拂袖离去。
太后神色骇然,她明白儿子是真的震怒了,她有些慌张,沉吟须臾后,她定了定心神,吩咐宫女,“来人,去把张直平叫来。”
她知道郁子丹数月前曾办了一个案子,将张直平一名爱妾的兄长砍了头,两人因此结怨,可她不相信他有那个胆子胆敢派人行刺宝庆王,此事定有其他人在唆使。
然而,太后最终没能召来张直平,因为他已先一步被郁泽端命人给抓起来了。
第10章(1)
郁子丹从梦境里醒来,缓缓张开眼。
顾青漪见到他终于清醒,欣喜得眼泪直流,她一直忍到现在才敢放任自己哭出来。
“你终于醒了,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吓死了!”
他睇看她须臾,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,又疲惫的再度阖上眼,他的心神仍陷在那场梦境里。
思及亲生母亲被太后张氏命人活生生绞死的事,一股怨愤充满了他的胸口,他握紧掌头,抑住暴戾得想杀人的情绪。
顾青漪握着他的手,被他狠狠一掐,痛得低呼出声,“啊!”
郁子丹这才发觉两人的手交握在一块,急忙松开手,睁开眼看向她。
顾青漪满脸心疼的再握住他的手,“你是不是很疼?没关系,你要是忍不住可以掐我的手。”她只希望这样能多少替他分担一些疼痛。
她关心担忧的眼神,仿佛一股暖泉注入他的心间,让他充满了戾气的心头暖了几分,他将心思从那梦境中抽离,暂且不再去想。
“我没事,你不要担心。”
“都伤成这样了还叫没事?”她抽噎着道,“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,要是痛就叫出来,这样会舒服一点。”
“这点伤对本王来说真不算什么,本王还曾受过更重的伤……”他话还未说完,就被她生气的打断。
“这样都不算什么,那要怎样才算重?是缺了一条胳臂、少了条腿吗?你知不知道你全身上下有多少伤,我连想替你擦血抹药都无从下手!你知不知道在你说要娶我之后,你的性命就不只是你一个人所有,我也拥有一半!你知不知道你伤成这样我有多么难过!那时我让你别管我,你为什么不走,弄成这样,害得我吓得魂魄都快飞走了!”
顾青漪很气恼他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子,一股脑的把先前备受惊吓的心情全都发泄出来,哭着吼他。
郁子丹在她说完后,抬手轻抚着她哭得泪涟涟的脸,她那一连串的“你知不知道”,令他眼里那抹寒戾之色全都消融了,“让你吓着了,对不住,本王保证以后不会了。”
她小心翼翼的俯下身搂着他的颈子,吸了吸鼻子,“以后要是我再叫你走,你一定要听我的话。”
他轻搂着她的背,肃声正色答道,“这件事本王不能听你的,要本王遇上危险时弃妻而逃,这种事本王做不出来。”
两人都还未成亲,他就擅自把她定位在妻子上,顾青漪心中又甜又喜。
他反问:“你在遇上危险时,会弃本王而去吗?”
她毫不犹豫的答道,“不会。”因为若真遇上危险,连他都解决不了,那么她八成也没能力,所以不如就抱着一块死吧。
闻言,他深深的凝视着她,抬手按住她的后脑杓,低头吮住她的唇瓣,在这一刻两人缔结下了生死不弃的盟约。
他的胸口火热得发烫,荡开了一抹浓烈的情愫,深浓得仿佛他已渴求了她好几世,终于在这一世达成与她相守的心愿。
顾青漪胸口也仿佛有股一直被锁在心底深处的爱恋,此时此刻被解开了锁,那汹涌的爱意倾泻而出,瞬间布满心湖。
她像只孤单许久的孤雁,好不容易寻到了自己的另一半,整个人、整个魂魄终于有了完整的感觉。
在这顷刻之间,她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,不是她欠了他,也不是他欠了她,而是为了圆满两人前世的遗憾。
正巧走进来的仇景仁与那名收留他们的妇人见此情状,相视一笑,悄悄再退了出去,没有打扰房里的两人。
来到外头,仇景仁抚着下颚笑道:“看来王爷他们这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。”经过这次的事,想必两人的感情会更加深厚。
妇人也微微一笑,轻轻点头。
仇景仁接着向她道谢,“对了,还未多谢嫂子带王爷回来疗伤。”他才刚寻来,一开始他很为自己失算以至于令王爷深陷危境而自责,但方才见他们两人如此亲密,心头的愧疚也消减了几分。
“这是民妇该做的,王爷当初为民妇申冤,报了民妇相公和孩儿的仇,有恩于民妇,能为王爷尽点心意是民妇求之不得的事。”
这妇人就是当初郁子丹曾审过的灭门血案中,唯一幸存的被害人李尤氏。
原本在大仇得报之后,她想跟着丈夫孩子一块去了,幸亏仇景仁见她似是有寻死之意遂命人暗中跟着她,因此阻止了她寻短。
后来她离开皇城来到这处村落居住,靠着采摘药草维生,这才因缘际会救了郁子丹他们。
这时,赵总管与带来的大夫跟着领路的村民也匆匆赶了过来。
这下仇景仁不得不领着大夫进去打扰正在互诉情衷的小俩口。
大夫为郁子丹诊治后,说道,“王爷身上的伤虽多,所幸都未伤及要害,将养一段时日便能复原。这也多亏了这位小娘子用药草及时止住了王爷的血,才没让王爷因失血过多伤了根本。”
郁子丹看向那妇人,这才认出了她是李尤氏,轻轻向她颔首致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