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让自己保持忙碌,忙着切菜、洗菜、烫菜,替鸡肉抹上盐酒和香料,把牛肉腌起来,拿大锅炖煮酸菜鸭汤。
在这之中,他始终在旁帮忙端锅拿盘,清洗砧板、锅碗瓢盆。
平常做这些事,做这些琐碎的事,总能让她好一点,让她变得正常,让她平静下来,但今天没用。平常他在身旁,光是和他同处一室,她都能放松下来,可今天也没用。
他就在旁边,一直在她身边打转,庞大但沉默,一点一滴的辐射散发出渐增的不耐。
她喘不过气来,她觉得她快要崩溃了,她不能在他面前崩溃。
不可以。
她转过身,匆匆离开,他却伸手抓住了她。
“你要去哪里?”
她惊慌的看着他,脸色苍白的挤出一句话,“我……不太舒服,去躺一下。”
他拧着浓眉,没有松手,反倒再问:“你不问吗?”
“问……什么?”她睁大了眼,看着他,虚弱的开口。
“那个女人是谁。”他将她拉到面前,握着她的双臂,低垂着头,微眯着眼,粗声道,“为什么吻我。”
她瞪着他,屏住了呼吸,一时间有些耳鸣,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样说了出来,她不想和他摊牌,她都已经试图装聋作哑了,她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,继续这样过下去。
但他却说了,挑明的说,和她摊牌。
被她紧紧压住的心,在那瞬间迸裂开来,痛得她喘不过气来。
他要摊牌,是因为他喜欢那悃女人,那个高耽明艳的美女,所以才和她摊开了讲。
他想要分手,和她分手、离婚,和那女人在一起。
“我……不知道……”她听见自己张开嘴,说着她以前从不认为自己会做的垂死挣扎。
“我不知道……你在说什么……”她唇微颤,轻抖。
“你知道,我知道你看到了。”他凝视着她,哑声说。
“我没有……是袋子破了……”
别说了,这样太难看,她应该要放手。
她在说谎,他显然也知道她在说谎。
她知道她应该要认了,应该要把话和他说清楚,放他走,让他去和他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,她本来就在利用他,这三年来,他对她很好,这男人什么也不欠她,是她欠了他。
她知道,她真的知道,可是在这世上,她什么都没有了,她早已失去了所有一切,除了他。
她只剩下他而已,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而已。
所以,当她张嘴,却仍是鸵鸟似的谎。
“只是因为袋子破了……”
这句话,让他眼里冒出火气,冷声道:“袋子没破,你看见她吻我,所以你才会失手掉了那些菜。”
他的直言,让她血色尽失,小脸更白。
“我没——”
“别说你没有。”他眼角微抽,下颚紧绷的将她压在冰箱前:“你有,我知道你看到了。该死的,你应该要生气,当你看见别的女人当街亲吻我的时候,你应该要火冒三丈,如果你在乎的话,你会气得想掐死我,就像如果我看见别的男人当街吻你,我会把他的头当场摘下来当球踢!”
眼前的男人,越说越火大,到后来几乎是在对着她低咆。
她震慑的瞪着他,认识他以来,他从不曾发过这么大的脾气,而且竟然是为了……为了她没有生气?
她不懂,她脑袋里一片混乱,一下子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。
“你应该要生气!”他恶狠狠的瞪着她,恼怒的说:“除非你一点也不在乎!”
她楞看着他,有些傻眼,粉唇半张,瞬间脱口:“别傻了,我当然——”
话出口,他双眼发亮,她惊觉自己差点说了什么,猛地收住了口。
“当然什么?”他眯着黑瞳,开口逼问。
她脸耳一阵热红,心头狂跳,喉紧缩。
“当然什么?”他倾身再问,抬手抚着她的小脸,哑声追问: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她凝望着他,全身因为冲刷上脑的狂喜和自我厌恶忽冷忽热。
情况失控了,在这一秒,她清楚从他眼中看见他的恼火、期盼、渴望——
老天。
她震慑的瞪着眼前的男人,看见他眼底让她惊慌的情绪。
这不可能。
她从来没想过会变成这样,她没有给他更多,她只是和他一起过日子,他不该对她有所期望,不该有除了喜欢更深的情感。
这世上有太多夫妻不都是这样将就着过,不是吗?
不是吗?
可是,显然她错了。
这件事她打一开始就做错。
他是人,不是东西,不是道具,当然会有感情,当然能期望更多,怀抱更多。
就像她一样。
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,她不知道她怎会蠢到这种程度,她再怎么样害怕,也不该利用他,不该玩弄这男人的感情。
“你什么?告诉我。”
“我……”她试图压住心中那汹涌澎湃的情绪,把心一横,抖颤着唇,吐出一句:“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这一句,教他又火从心起。
“所以你一点也不在乎我和别的女人一起?不在乎她亲我?不在乎我和她出去开房间?不在乎我昨天和你**,今天就和另一个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,说不定还一起讨论你和她的技巧谁比较——”
她一巴掌打掉他剩下的话,苍白小脸上的黑眸盈着泪光,却也透出怒气。
她打歪了他的脸,但这一巴掌,却打掉了他的火气。
他舔掉嘴角的血,歪头瞧着眼前的女人。
“所以你是在乎的。”
她羞恼窘迫的瞪着他,“你到底想怎样?”
“我要你承认,承认你在乎。”
他下颚紧绷,黑眸炯炯,粗声道:“我要你因为在乎而生气,我要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,我要你问我那个女人是谁,问我有没有外遇,问她为什么吻我?我要你想哭的时候到我怀里哭,想生气的时候就对我发脾气。”
她喘不过气来,只觉泪盈眶。
他抬起手,凝望着眼前倔强的小女人,既恼又怜的抚着她的小脸,看着她盈着泪光的双眸,哑声开口:“你是我老婆,你有权利对我发脾气,你有权利追问我那个女人是谁,我不会因为你发脾气就和你离婚,不会因为你追问我那个女人是谁,就和你翻脸。”
她看着他,小手紧压着唇,一颗心紧揪着,泪水蓦然滑落。
“该死的。”看见她的泪,他低咒一声,垂首舔吻那滴泪,哑声催促:“问啊,问我那些该死的问题。”
闻言,她泪又滑落,只因她比谁都还渴望能和他在一起,能维持这段她一开始就想结束的婚姻。
这是不对的,如果她还有点脑袋,就该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,结束这段婚姻,和他分手,那才是对他最好的决定。
可她计划的一切早已出了轨、乱了套。
还以为结婚很简单,可以不放心,不用情,就只是出卖身体,偷得喘息的空间,苟且偷安。
她从来没想过,竟会如此在乎他。
她不该在乎,不能在乎,不在乎,若出了事,才走得了,才跑得掉,才不会为此赔上一条命,才能继续生存下去。
可这男人在不知不觉中,在这些成天忙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中,偷偷溜过了她的防备,悄悄占据了她的心。
为了他好,为了她自己好,她应该要立刻离开。
但是,当这男人这样看着她,她就是做不到,她说不出口,她不想离开他,如果是因为她被找到,那也就算了,可现在不是,非但不是,这男人还愿意给得更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