琉璃的心顿时纷乱又沉重。兆兰真的太执着了,以往她以为那份执着是种哥哥保护妹妹的关切,现在她才确定那其实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独占欲。
“他实在没有必要如此……”这幺做只会令她倍觉压力,毫无感动可言。
“兆兰他花了好多银两,由敬谨亲王府的下人口中套到元梦贝勒的秘密,而且罪证确凿,妳非信不可!”
“我不想……”
“妳知道元梦贝勒养鸟吗?”
琉璃一愣,哑口无言。纵使她不想听任何毁谤元梦的字句,也止不住隐隐的好奇。
“元梦贝勒很奇怪,他不但在外头与人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,连对家人也如此。可是他有个怪僻:养大量的名贵之鸟。还有另一项嗜好:养十多匹难得一见的骏马。”
“这没有什幺好奇怪的,很多人……”
“有人会在一夜之间杀光自己所有的宠物吗?”
“杀光?”清波苑外仆役们偷偷埋尸的景象浮现脑海,褪去她脸上的血色。
“一夜之间,元梦贝勒马厩里的名驹全都暴毙,他养的鸟也是。最骇人的是,这些全在无声无息之间发生的,下人们都在隔日早辰才赫然发现这些惨况。”
对呀,她记得之前和元梦拜访他师兄时骑的正是一匹天山名驹,可是后来却没再见过元梦骑马出门,都改坐王府车辇。为什幺?
“兆兰觉得这太可怖了,怕吓坏妳而不打算说。但是看妳迷恋元梦贝勒成这副德行,实在危急,我不能不说!”她随口又指挥侍女再去端参茶来,预防万一。“老实说,我一点也不赞成妳嫁给元梦贝勒。他是一个很棒的恋爱对象,却不是一个很好的成亲对象。譬如说,妳到底对他了解多少?”
几乎称不上有什幺了解。“这种事…..成亲之后自然会有所改善。”
“趁一切还未成定局前还有挽救的机会,妳赶快想清楚……”锦绣边说边吃名贵药膳,惠大人府上的好料不趁弄在捞,更待何时。
“聘礼都下了,还能说未成定局吗?”元梦甚至要她下午到敬谨亲王府参加他家女眷的家宴,显然是要打通她嫁入王府后的人脉。
“妳知不知道元梦贝勒的正室是怎幺被休的?”
“正室?”对啊,以元梦的年纪,是该早已娶过亲,可是她从没想到会有另一个女人分享过他的人生。
她长什幺模样?性情如何?元梦为何从未向她提过他曾休妻?锦绣说得对,她到底对元梦了解多少?她以为自己对元梦的了解已是最多、最深入的人,可笑的是,她也只不过了解自以为很清楚的部分而已。
这个将和她共度一生的男子,究竟是什幺样的人?
“所以这桩婚事只维持一天,元梦贝勒的新娘就被敬谨亲王以神智错乱之名赶回娘家安养去。”
“呃?”锦绣之前说了什幺?
“喂,妳怎幺这幺不用心听人讲话?”冷静、冷静,千万别再气急攻心地喘个不停。“亏兆兰还这幺辛苦地替妳搜集情报。他若看到妳这幺不把他的心血当一回事,准会气得吐血!”
“元梦的婚事为什幺只维持一天?”
“我刚说了妳不听,现在才来拚命问!”
“锦绣,妳就快点……”
“琉璃格格,敬谨亲王府的人马来接妳赴宴了。”仆役打断了重要的谜底。
“等一下,我有事和锦绣……”
“喂喂喂,趁妳这次入府的机会,替我看看元梦贝勒的家人是不是真像传闻中的那幺怕他。”锦绣神秘兮兮地兴奋着。
整个情势简直一团混乱!
她相信元梦更甚外界那些流言。说什幺他童年时过世的母亲常在他身旁作崇,凡是靠近他的女子下场都凄惨无比。又说他有邪魔异能,能掌握人心,连家人都不敢亲近。甚至绘声绘影地传说凡是被他爱上的,都会遭到诅咒。
她答应过元梦,就算流言是真的,她还是选择留在他身边。可是隐约中的黑暗气流重重地压迫着她,让她愈来愈无法忽略那股诡异力量的存在。
感应力比她强的妹妹玲珑,也曾向她提过,元梦周围有着很强烈的灵气。那团令人非常不舒服的灵气隐匿得非常巧妙,分不出是出自生灵或是死灵。
元梦到底背负着什幺秘密?
等她自一路上的沉思回神注意周遭状况时,才知道王府马车早已将她载至大门口。
“等等,我不是该赴王府女眷们的家宴吗?”为何侍从却领她前往元梦的清波苑,女眷家宴不可能会设在他的院落里吧?
“这是二贝勒吩咐的。”他只管恭敬地带路。
“可是……”从她行经的庭院一隅,刚好可眺望到远方楼阁上的衣香鬓影隐约谈笑声,家宴应该是设在那里啊!
这可是她和元梦家人非正式的第一次见面,不能有任何差错,坏了印象。
“别担心,那只是三姑六婆们摆来给妳个下马威而已。”
“元梦?!”他居然亲自站在苑外等她。
“真正的家宴在这里。”他淡淡地笑着牵她穿越小庭,眼眸始终不离久别数日的娇颜。
“但……你明明派人通知我说你额娘和侧福晋、格格们想先见见我……”
“我比她们更想见妳。”
琉璃的心秤然一动。要抗拒如此醉人的笑容和低语,实在很难。
“那……到底……她们有没有邀请我来?”该不会是他拐她到清波苑相见的借口吧?
“有,可是我早在她们前天要我通知妳一声的时候,就替妳回绝掉了。”
“你怎幺可以这样!”
元梦只是笑,心满意足而又宠溺的笑。她无法对这样的表情发脾气,虽然觉得这幺做不对,但心里却有着隐隐的高兴。
“这厅里有点小小的变动。”他在紧闭的厅门前站定脚步。
“什幺变动?”下个月才是他们的大喜之日,难不成他现在就已经在张灯结彩了?
“猜猜看。”真晓得自己已有多少年没玩这幺幼稚的游戏,但一想到是为了琉璃,再愚蠢的行为他都觉得乐在其中。
“里面是不是全布置成新房的模样?”
“再猜。”就这幺一座精美雅致的院落,会有多大的变化?“你是不是把里面的家当全搬空了,打算迁居?”
“我这辈子是在清波苑住定了。再猜。”看她伤脑筋又好奇的急着想进去一探究竟,元梦心头有种难以言喻的甜蜜。
一个突来的念头打散了她的好奇心。
“该不会……你又开始重新养鸟了吧?”迎接她的会不会是满屋子的鸟笼。
元梦顿时冷下面容。“妳知道我养鸟的事?”
她赫然掩口瞠大双眼。说溜嘴了!上回她偷偷的跟在仆役后面看到他们埋尸,之前又私下和锦绣谈到这件暗中查到的事,强烈的印象让她忘了这是件秘密。
刚才的甜蜜气氛霎时冻为寒冰,两人无言地对峙于门口。
“妳知道了多少?”像是透视到她心里念头似的,他立刻补上一句:“别跟我扯谎。”
“就只知道……你有养马和养鸟的习惯。”
“妳最好全都老实说出来。”她的神情根本骗不过他的眼睛。
“听说牠们全在一夜之间……离奇暴毙,就这样而已。”为什幺笨得连一点秘密都藏不住?
他的大掌霍然击开厅门,吓得她缩起肩头微微却步。
“没有鸟笼,也没有不知何时会暴毙的宠物。”他如冰雪般地将视线冻在她既放心又尴尬的脸上,旋即转身入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