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老庐长叹口气。“就算爹愿意让你留在龙爷身边,但万一被龙爷知道你是女儿身……”
“我考虑不了那么多……”枣儿抱着头。
龙焱身上有她最渴望的东西,不单单是他的人,还有他那身无人能敌的厨技。光一样就足够将她迷得晕陶陶,何况这会儿,还是两者兼具。
“我可怜的孩子……”石老庐老泪纵横地挲着女儿头顶。全都得怪他,没能给她一个好环境,让她光明正大接近喜欢的对象。“你知道你挑了一条多难的路子?别说咱们跟龙爷有着云泥之差,就单你瞒着他入了他灶房,他将来知道,一定会认为你是故意骗他……”
她抬起哭湿的脸庞。“那您教教我,我该怎么做才好?”
最好的法子,就是断了这条心,自此不再入“一条龙”。石老庐心底想,可他知道,要枣儿依他话做,无疑要她的命。
就是舍不得不再见龙焱,她才会落得这般田地,里外不是人。
“你先告诉爹,你怎么打算?”
她抹去颊边眼泪。“照龙爷安排搬进‘一条龙’,我明天会跟龙爷提,让他早上给我点时间,让我回来整拾菜园,还有看爹您。”
“万一被龙爷发现了你是姑娘家……”
她嘟起嘴。“我会跪下来求他,直到他原谅我为止。”
瞧她表情,石老庐一叹,她似乎都已经想好了。“好,爹让你去,但你也要答应爹,不要太勉强自己。”
“女儿会的。”枣儿破涕为笑,用力点头。
第3章(1)
翌日清早,忙过了菜园,枣儿担着两个陶瓮,摇摇晃晃来到“一条龙”。
帐房正好站在罩棚下清点菜蔬,一见她,马上招手要她过来。“我正好要找你。”
“账房早。”枣儿恭敬地问安。
直到这时账房才发现她担着两只瓮,忍不住问:“你扛什么东西进来?”
“我自个儿腌的菜。”枣儿开了一点缝让账房瞧。“昨天龙爷要我搬进来‘一条龙’,我想说有几瓮菜早晚都得翻过一遍,所以就……”
一嗅那咸中带酸的香味,账房嘴馋了起来。“可以吃点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
枣儿赶忙将瓮端进灶房,不一会儿端了只盘子出来,上头就搁着切成片的腌瓜。
账房捻了一块进嘴,又脆又咸,好吃!
“谁教你的?”边说话账房边把盘子接了过来,他打算等会儿进灶房添粥,好好吃个几碗。
“家旁边的大娘。我自己有一个菜园子,吃不掉的瓜果,我就通通把它腌起来。”
账房点点头。“跟我来,我带你去你房间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龙焱私人的跨院。龙焱拨给枣儿住的房间离仓库不远,沿着长廊到底,就是龙焱卧房。账房手捧着盘子不方便开锁,于是把钥匙丢进枣儿手里。
“进去看看,有什么问题马上告诉我。”
枣儿转了圈,房间比她先前住的还大,桌椅床铺柜子棉被枕头,该有的都有。
账房杵在门外说:“龙爷说你爹腰伤,特许你早上回去瞧瞧你爹,但以巳时为限,巳时前一定要回庄里,记清楚了?”
龙爷真是太好人!枣儿一双眼闪闪发亮,她本来还想今天去找他商量她爹的事,没想到他全都安排好了。
“记清楚了。”她走出来回答。
“那我走了。”账房急着吃他的腌瓜,话声未落人已走得老远。
枣儿担着陶瓮进房,擦擦额上汗珠喘口气,又赶着离开房间,她得趁工作未忙之前找到黄老爹,告诉他她的决定。
枣儿一叹,想起黄老爹当初所以答应带她进“一条龙”,就是冲着她做一阵子就会离开,结果这会儿她不但住进庄里,甚至还跟龙爷磕头成了他的徒弟。[热X书%吧*独<家Y制@作]
可以想象黄老爹的反应,他听了绝对不会高兴的。
果真不出她所料。
“你说什么?”黄老爹一脸惊讶。“你你你,你真的是害惨我了你!”
“对不起。”枣儿愧疚地道:“但我是真的想不出理由拒绝……”
“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!你想不出理由,大可直接不来。你明明知道龙爷讨厌女人进他灶房,偏偏答应这种事,我黄某真的是瞎了眼,蠢到答应帮你们!”
自枣儿进庄,黄老爹没一天好睡,成天提心吊胆担心她身分会被揭穿,拖累让他也没了工作。本想说捱着捱着十天半个月总会过去,没想到这丫头,竟然大起胆子做出这等决定。
“我真的很抱歉……”挨骂的枣儿不敢多吭一句,只是一味低头认错。
“你!”黄老爹指着她脑门,一张脸忽红忽白。“反正从今天开始,你也别来找我,路上看见也别跟我打招呼,就当我不认识你!”
望着黄老爹负气的反应,枣儿一颗心难过得差点又要哭了。
“石草?”
龙焱从廊里走来,枣儿一听是他,忙吸鼻子稳定心情。
“龙爷早。”
他一瞧黄老爹背影。“你跟黄老爹聊什么?怎么他一脸气冲冲?”
“没什么。”她摇摇头,然后望着他问:“龙爷找我有事?”
“我刚在账房那儿吃了几片腌瓜,说是你做的,介不介意让我瞧瞧你的腌菜?”
“当然不介意。”
枣儿领着龙焱进她房间,龙焱拿了根干净杓子,舀了一点腌酱,发觉跟庄里用的一样。
不过说也怪,同样腌料腌出来的瓜果,吃起来就是没石草的够味。
一跟馔食扯上关系,龙焱可是认真得不得了,别说不耻下问,要他花银子买经验他都愿意。
“跟我来。”
龙焱摸出钥匙,开了地窖大门。这地窖之神秘,就连其它几个厨子也无缘见得。
枣儿闭眼嗅,混着酒味与独门酱料的浓浓香气,差点让她醉倒在地。
“你瞧瞧。”龙焱点亮灯烛,开坛要枣儿瞧个分明。“这几坛腌法跟你一样,同是一天翻两翻,但跟你的一比,味道就是差了一点,怎么回事?”
枣儿用长筷子挟了根腌瓜尝,又问了几个问题,最后她只想到一个可能。
“龙爷平常——不会跟它们说话,对不对?”
他在说什么?龙焱横他一眼,腌菜就腌菜,干么跟它说话?又不是疯了。
“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怪,但真的,您不跟它们说话,它们就不脆不香,就跟稻穗抽长时,农人得站田边唱歌养禾,是同样道理。”
龙焱皱眉。“那……要说什么?”
“随便。”枣儿耸肩。“我都是跟它们说些体己话,像我爹摔着了,我最近上哪儿、跟谁说了什么、吃了哪些东西……”
“这是娘儿们才做的事。”龙焱没好气。要他一个大汉子跟一堆腌瓜说话,杀了他快些。
被他说中,枣儿脸儿一下惨白,她的确是个娘儿们。
龙焱一瞟,以为是自己说话太狠,伤了他自尊。
“我不是说你像娘儿们,我是说那举动太娘儿们……唉!”越解释越胡涂,龙焱恼了。“总之,甭提。”
这样就没辙啦。枣儿将瓮口密密盖紧,跟在龙焱身后出了地窖。
走没几步,龙焱突然将地窖的钥匙丢到她手上。“收着,以后腌菜的事就交给你。”
天呐!枣儿震惊地看着手中钥匙。这么重要的东西,龙爷竟然交给她保管!
“我也不是胡乱信任。”龙焱知人善用。他想既然石草擅长腌菜,当然要把这工作交给他负责。“你得做出成绩,证实我没看错人。”
“我一定会尽力的。”她紧握钥匙连连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