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人可知道,为郡主疗毒至少得耗上半年之久?如果当中我一个想不开自残身亡,郡主想再找一个体质如我这般的女子,恐怕相当困难,若是中途断了医治,郡主身上的毒将立即及噬心脉造成碎死,如此一来恐怕……礼亲王爷不会轻易放过晋远侯府吧。及正我的境况己经不会再更坏,不如拚个鱼死网破,别让旁人得了利。”
反噬心脉那段是谎话,纯粹为了恐吓吴氏,谨容的筹码不多,她只能竭尽全力。
“是真的吗?王爷。”吴氏心头一惊,转头望向简煜丰。
她的发问令谨容的心提到半空中,坏了!她居然忘记简煜丰在场。
他能轻易戳破自己谎言的!谨容脸色一阵青白交错,咬紧牙根,握紧双拳,想起父母村人,以及入狱的济民堂伙计大夫,心一下下痉挛着。
但谨容万万没想到,简煜丰竟然回答,“是的,夫人,何姑娘说的半分无差。”
“可这几日钰荷的状况并无起伏变化,我瞧着她,身子似乎比疗毒前还好几分。”
“因为只疗毒一回,而我一知道何姑娘失踪便立刻为郡主施针下药,若是再治疗三五回后,出现同样的状况,我的针药怕也没办法起太大功效。”语毕,他挑眉M向谨容,脸上带着得意。
简煜丰的话让吴氏气得胸口不断起伏,没想到要打压这丫头还不容易,她恨恨瞪向谨容,满腔愤恨无处可发泄。
吴氏是个不容人的,她的控制欲极强,否则以她如此好样貌,侯爷又怎会对她离心离意?
扭紧手中帕子,吴氏脸色铁青,她不能容忍任何人违逆自己,偏偏这个何谨容……当初莘儿回来,说何家要求正妻名分,她就己经气得跳脚,恨不得找机会狠狠整治她一番,若不是她还有用处,而莘儿和裕亲王看得紧,她早就对何谨容一下手,没想到手还没伸出去呢,她再度骑到自己头上。
“你想要什么?”吴氏咬牙切齿问。
“还请夫人了却济民堂的官司,另外我要见济民堂的陈管事以及我的父母亲。”
“若我依了你,你又想法子逃跑,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?”
吴氏锐利的目光直视谨容,拾起下巴一笑,那笑容像是下刀子似的,割得人心隐隐作痛。
不过交谈数语,谨容己能明白其心性,再加上许历口中述说的……她明白吴氏性子有多残暴,若她的回答不教对方满意,恐怕还有得谈。
“待桃花村与我父母亲的事解决,我将自毁双目,没了眼睛,还能逃到哪里?”她的话让许莘和简煜丰诧异,她居然能为亲人和不相干的村民做到如此?
“这提议倒是不错,但我还得提防你哪天心情不佳一个想不开……”
“夫人何惧?哥哥在朝为官,官品远低于侯爷,若我轻举妄动,夫人自有凭恃。”
昊氏终于露出满意笑容,一个瞎子,只消忍耐过半年,她想怎么下手尽随心意。她对简煜丰道:“既然如此,王爷,是否可以尽快为郡主疗毒?”她很清楚,那毒虫子吸过血后,何谨容会有多痛苦,既然她不教自己顺心,自己何苦让她如意,对于不识抬举的女人,她不吝于多踩上几脚。
第六章 三万两卖了心头肉(1)
纵是早有准备,再度看见黑得发亮的七线蛊谨容仍忍不住寒毛竖立,冷汗涔涔而下。
它顺着谨容腕间血脉往前爬行,细小的肉足慢悠悠爬过,所经之处再兴惊寒,碎不及防间,两颗尖锐牙齿咬下,一阵推心疼痛传至她的全身,她紧咬下唇,等待它钻进血管中,蠕动身子向前钻动。
很痛……她痛得冷汗直流,湿透后背,那凉意伴随疼痛渗入她脑海,可她依然倔强的不喊半声,只是一双美目恨恨地盯住简煜丰。
没有闪避她的目光,她的恨,他全数收下。
倘若到了这等境地,她还能不恨,那么她不是正常人。
七线蛊一点一点吸饱鲜血,而她的手管一寸一寸缓慢肿起,肿胀处非红即黑,轻轻碰触又是一阵噬骨疼痛,那是因为它在吸血同时也放出身上毒液,那毒像是有几百只虫子在血肉间钻动似的,终于,她承受不住,伸手想去枢破那层皮阵然简煜丰比她更快,一把握住她伸过来的手。
“再忍耐一下。”他清冽的声音传出,震动着她的耳膜。
忍耐?她真想放声大笑,人们为自己的前途、名利,未来而忍耐,而她这分忍耐是为着谁?
可是再多的仇恨都敌不过一波接着一波的疼痛,她拚尽全身力气去阻档却未果,终于,她妥协了,低哺道:“你点我的穴道吧,我忍受不了了。”狭长凤眼向她望去。
这样便示弱投降了?他以为坚制的她还能够多撑个几回,现在就忍受不住,那么之后……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泄露出一丝郁色。
他尚未点穴,七线蛊己经咬破她的血管钻出。
血喷射出来,像道喷泉似的,他倒落地挑起虫子放入锦盒中,紧接着从怀问取出金针替她止血。
简煜丰将锦盒交给身后的婢女,道:“告诉许莘,照上次的方法熬药,趁热让郡主服下。”
“是。”
婢女领命下去,这回他没有跟着离开,他亲眼目睹谨容一口一口呕出鲜血的凄惨模样。
他知道的,早在要做这神治疗时,他就很清楚药人将遭受怎样的苦痛,如果是无知者还好,至少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,但何谨容……她和自己一样清楚。
他扶起她,让她靠在自己身上,好洁的他不介意腥红鲜血污了自己的衣裳,她身子像块冰似的,每块肌肤尽是冰寒,她蜷缩低号,痛得牙齿格格打颤。
他将掌心贴在她背上,不多久,一股暖暖的热气渗入她的身体,舒缓了她的疼痛,她悠然吐气。
徐徐张开眼皮,谨容无力地望着眼前男子,他宽阔的胸怀像海,收纳起她的惨淡悲哀,如果他们不是敌人,如果他不是要用她的痛苦换得张钰荷活命,那么能够靠在他的怀里,她肯定是许多女子艳羡的对象……能够多靠一下吗?他的掌心能不能别离开她的背脊?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就这样下去,不要清醒?
天丨她怎会这样想?她疯了吗?应该是吧,疼痛会让人神智不清,而神智不清的女子容易对身旁男人出现不该有的依恋之情。
终于,谨容不再吐血,他松口气,唤来站在门口的婢女道:“给姑娘清理清理,换套衣裳,如果姑娘口渴先别给她水喝,就说药马上就熬好。”
“是。王爷。”
他走出门,刚踏三步又绕回屋里,再叮咛两句。“动作轻点,姑娘禁不起折腾。”
“是。”
谨容神智逐渐迷糊,却还是将简煜丰的话听进耳里,他啊……他也会在意病患的疼痛了,这样算是有进步了吧?很好,造福张钰荷之后,她又造福了他未来的病人。
简灯半叮嘱了,可婢女待他出门,转过身立刻换上另一副嘴脸。
谨容先是听见两声冷笑,下一刻她们竟粗鲁地将她一把拉起,撕扯她的衣服。
她们一面骂一面替她换衣裳,在碰触到她肿胀的手臂时,一阵椎心刺骨的疼痛传出,她迷糊的脑袋出现短暂清明。
那不是碧玉或翡翠的声音,她的逃跑让吟松居换了新下人。
谨容不认识她们,可她们骂人的口气像是对待杀父仇人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