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?”
“褚非,难道你真不知道皇族有人想除去龚阀?”
“可……”他怔楞半晌,恼声低咆,“这事是在我的管辖地发生的,为什么都没人告知我一声?”
他是皇卫司都督,皇城的营卫都归他管,要是出了什么事,他大可下令查办,为什么没人告诉他?
“你说呢?不就是风华故意不想让你知道。”
“这……”褚非咬了咬牙。“我马上派人彻查,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!”
火药是朝廷的管制物,通常只用在军中,但却有人拿出火药对付稚……混蛋,这根本就是要人命嘛。
不过,如果是要稚的命,又怎会是对准第三艘船?再者,火药要发射,也得有炮台,但水开门附近又怎么可能架设那些东西?再加上他之前就闻到火药味,那就代表是有人将火药带上船,点燃引线所致吧!
“这可不容易查。”莫求言拍拍他的肩,要他冷静一点。
朝中,管兵马的是兵部,管军务的是五军都督所,所有的火药武器,都是由五军都督所掌管,但就连他这个右军都督都不见得找得出蛛丝马迹,更何况他这个皇卫司都督?
“就不信查不出”褚非恨声道。
“什么嘛,原来你跟风华还是有几分交情,否则你干么这么气?”
“什么交情,我……”否认的话滚到嘴边,却怎么也吐不出口。
在危急关头,稚不假思索地保护他……如果不是稚当了龚阀女王的男宠,他们不会变成这样,因为他对稚……从初识时,就在意得紧。
刚才当他发现稚一身是血时,心像是要停止跳动,血像是被凝结住,整个人霎时动弹不得,他不能想象,不愿想象,自己有可能永永远远的失去这个人。
稚不能有事……他不能忍受那结果。
“怎样?”莫求言问着。
褚非撇撇嘴,压根没打算回头,眼角余光瞥见房门被推开,想也没想地奔了过去。
“稚的状况如何?还好吧。”他问着,想要从襄伶身边过去,被她一步挡着。
“一个丫鬟,一点礼节都不懂吗?”
“褚都督才是一点礼节都不懂,我家华爷受了重伤,才刚上完药,如今虚乏地睡着了,褚都督还要入内探视,是存心不让人休息?”
“我只看一眼,我……”视线落在她捧的那盆水,鲜红一片,那一刻仿佛有千万支针扎进他心底。
“我家华爷和二爷需要静养,在伤势好转之前皆不见客,各位请回。”襄伶冷声下逐客令,漂亮的水眸环视一圈。
华爷的伤让她这段时间根本无法绑上束布,在这种情况下见客,那憔悴面容和难掩的身形就怕会被人看出端倪。
应思行随即出声说:“王爷、两位都督,既然知道风华和子凛的伤势已无碍,那么就请各位先回去,待两位身子好转,龚阀必定设宴招待各位。”
“本王去探探娄皇子。”弋照霆微颜首道。
“不其,带路。”应思行使了记眼色。
“是。”
左不其领着弋照霆到偏屋,而应思行则笑盈盈地看着褚非和莫求言,藏在笑意下的逐客令不言而喻。
“褚非,我们先走吧,反正你也打算追查这件事的,不是吗?”莫求言出声劝看。
他想了想,既然都无大碍了,自己不如先离开,好好追查这件事,至少下回来见稚时,也能给个交代。
“我改天再来。”最终,褚非丢下这句话。
“不然,送两位都督。”应思行笑道。
太好了,终于将闲杂人等全都送出府,接下来是该好好查查,是谁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。
褚非将这事往上呈报,弋风皇帝摆摆手,放手让他去追查。
他先从五军都督所开始查起,确定火药没有短缺后,再前往龚阀的船宫,那艘沉船已被打捞上岸,运回船宫,他还特地上船,朝几个重点调查,却赫然发现在船尾的脆杆下有被烧过的痕迹,如他猜测是引线点火。
然,最吊诡的是,在四面八方的船身上竟出现碎铁渣。
“都督,你看的是——”瞧他直抚看破损的船身,他磨下副将顾起忍不住低声问着。
褚非抠下打入船身的碎铁渣,搁在掌心轻拍,再凑到鼻间轻嗅。
通常碎开会有碎铁渣的,只有火莲慕,但这种需要引线的手球式火药,不该出现磷石的味道。
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
尽管这船翻落过,多少被河水冲刷去味道,但他依旧分辨得出是磷石的味道。
弋风不产磷石,都是每年观永上贡来的,以往用在宫灯上,因为磷石被点燃时,火焰的色彩极为漂亮。
但磷石的用量不得太多,否则会引爆,不过爆开的火力又比不上硝石引起的爆炸……因此以往虽曾经重磷石做火药,但却因为火力太小而作罢。
结果他却在这些碎铁渣里闻到磷石的味道……所以,凶手是宫中的人?
以往,他从不在意宫中的权位斗争,更不知道原来龚阀的存在竟会引起这些祸端……如今,他是该好好地看清朝中局势,否则再放任大伙胡搞瞎搞,岂不是让稚遭受池鱼之殃?
“都督?”顾起的声音再大一点。
他猛地回神,对上属下的眼。
“发现什么线索了?”
“看来是宫中搞的鬼。”
顾起脸色微变,神色紧张地问:“宫中?”
“反正……就先这样。”褚非起身,忖着要是去见稚,要如何跟他说。
“都督打算怎么做?”顾起跟在身后问。
“我自有打算。”他摆摆手,下了船。
和船宫的人闲聊几句之后,他要皇卫司的属下先行离去,再由项予驾着马车送他到龚阀。
然,一到龚阀——
“还不能见客?”他瞪着守在门前的俏丽丫鬃。
“是,请都督见谅。”襄伶说得没啥诚意,杏眼直瞅着他。
褚非闭了闭眼。突然觉得她这种态度好熟悉呀……
“喂,丫头,别忘了你家华爷是我家都督救的,现在我家都督亲自登门探望,已是天大的面子,还不快通报?”项予像只骄傲的公鸡,蚀个二五八万。
“你算哪根葱?搞清楚,我家华爷是为救你家都督才会受这么重的伤,哪是你家都督救了我家华爷?认真要说,都督过府探视是应该的,而我家华爷见不见客,得视她伤势而定,请不要端着身分要挟,奴牌不吃这一套”
“你你你!”
“项予,闭嘴。”褚非沉着脸道:“把东西给我。”
他悻悻然地将一只木盒递上。
褚非打开顺手交到襄伶手中,指着里头的瓶瓶罐罐。“这是如意膏,专治烧伤的,那日我在稚的身上有闻到些许烧焦昧,估计八成有被炸伤到,这是御医两年研发出的金创药,效果非常的好,可是会有点疼,你要稚忍一忍,而这是回春膏,是宫中殡妃专用的,等伤势收口之后再抹,就不会留下疤痕,还有这个是……我私配的药帖,一天熬个三帖可以消炎解热,稚会觉得舒服一点??……”
襄伶仔细听着,一边打量着他,这人还真是有心!
待讲解完毕,褚非拉着贴侍就要离开。“项予,走了。”
那丫鬟说的一点也没错,稚的伤势会这么重,都是为了保护他……如今能多静养,自然对伤势较好。
但才刚抬脚,便见有人从里头走出来。
“唉,褚都督。”应思行笑容可鞠地打招呼。
“为什么你可以进去?”
“我和风华是一家人,她受伤,我看顾她……有什么问题吗?”他笑得像是黄氧狼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