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是因为他身边的朋友太正直,世间总有某些人可以贩卖友情。”而孟郬,恰恰是那个太正直的朋友,宫晴侧过头靠上他的肩。
“你们都是这样,经常改变立场的吗?”孟郬突然想起贺心秧的那句“世人都晓神仙好”,那种句子从她嘴里说出来,缺乏说服力。
“是啊。”她连否认的想法都没有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我们很容易从网站上找到一堆看似有哲理,实际上却是满篇废言的屁话。”讲完,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。
他们会在这里出现,是因为之前遇见小优那日,紫屏和小四在寿永宫发现一具女尸,而风喻明察暗访,发现宫里流传着几则谣言。
据说有太监从寿永宫经过时,听见先帝萧□的声音,吓得连滚带爬逃离这里。另一则流言则是宫女传出来的,她说亲眼看见寿永宫旁的林子里,婉妃在里面跳舞。
婉妃是萧□最宠爱的妃子,后来为皇后所害,死得不明不白。
有好事者,将这两则谣言和贺心秧串在一起,说她是迷惑王爷的狐妖,就是因为她在后宫,平静的后宫才会变得不平静。
宫晴听了这些恶毒批评,未作出判断,先出声嘲讽。
她问那群女人,“借问各位,哪一朝、哪一代的后宫是平静的,你们敢摸着良心向天发誓,你们进宫至今,从未做过一件昧着良心的事儿?”
她问完,满厅里或者问安、或者挑拨、或者想告状的女人们顿时鸦雀无声。
宫晴冷冷一笑,放出重话,再有人传言怪力乱神、扰乱人心,一经查证,杖五十,赶出后宫。
流言是暂时压下了,但私底下她告诉孟郬,事情才刚开始呢。
孟郬问她为什么,她轻声回答,“这两则谣言都是在紫屏发现尸体不久前传出的,装神弄鬼那个主儿,目的就是让人不敢接近寿永宫,至于理由,除了不愿被人发现宫女尸体,我猜测,这里对凶手还有用途。”
于是他拨出时间,陪宫晴到这里探查。
突地,宫晴眼睛一亮,就要加快脚步向前,但孟郬比她更快一步的拉住她,宫晴不解,他微微摇头示意,神情警戒。
下一刻,他打横抱起她,飞身窜到树梢,他的大手捂住她的嘴,宫晴心知情况有异,抱住他的腰,靠在他身上,一动不动。
孟郬黝黑的脸庞闪过一阵暗红,但坚毅的嘴角拉出一抹代表喜悦的弧线,心跳加速、体温略升。
不久,林子口窜进一道黑影,他的身形极快,是个有武功底子的,但气息微乱,可见身受内伤,孟郬有把握将他一举成擒,但他不确定宫晴要不要这么做,他勾起宫晴的下巴,用目光相询,她轻摇了下头。
孟郬点头,静待他穿过林子、翻过围墙出宫,才抱着她飞身下树。
“你不认为他是埋尸的凶手?”
“对。”
“为什么?”
宫晴没回答,拉起孟郬朝右前方走去,然后在一个微微突起的土丘处止步。
土丘上头明显印着黑衣人的足迹,之前她就注意到这个,因为土丘上有新的掩埋痕迹,她蹲身向下挖,发现她的动作,孟郬立刻纵身向上,折来树枝为工具,拉起她站到一旁,自己动手挖了起来。
果然宫晴没猜错,一具新埋的女尸出现。
孟郬噘嘴吹哨,一名暗卫从林间跳下,孟郬命令他去太医院找来方磊,待他回头,宫晴已经蹲在尸体前面,小心谨慎地开始查看,翻开尸体上的衣物。果然……是同样的手法。
照例,她绕着案发现场仔细观察,在附近来来回回绕过几遍,还是如同前次般,半点痕迹都无,这是个细心的凶手。
宫晴对孟郬说:“两个案子,凶手都很细心,不在埋尸处留下任何证据或足迹,而方才的黑衣人却把他的脚印留在土丘上头,这代表黑衣人不是凶手。”
“所以他与此案无关?”
“不一定,后宫的人进出宫廷有腰牌,为什么他需要翻墙进出?”
“因为他不是宫中人。”
“不是宫中人,却恣意在后宫进出,代表他必定有所图谋。”
“该让风喻好好再整顿一回禁卫军了。”
在谈话间,暗卫将方磊带到,自从宫晴结识了方磊后,和他交流过不少尸体状况代表的意义,甚至还研究过解剖,上次那个宫女的尸体被发现时,他们便合作解剖了一次,因此他一到现场就知道该怎么协助宫晴。
他们围在尸体前方,宫晴向方磊要过小剪刀,剪开前腹的缝线,接着职业病发作,一面解剖,一面述说所见。
“死者是女姓,未婚,年约十三到十五,身着宫女服饰,手脚指甲都有青色痕迹,应该是中毒,胸口有一道五十公分缝线,死者的肝不见了,因为有严重的出血状况,推估凶手应该是在死前取下人肝……”
孟郬皱眉凝目,怎会有这么残忍的杀人手法?
宫晴递回小剪刀,方磊交给她一把锐利扁刀,有上次经验,两人合作得很顺手。
她切开胃部,里面有满满的食物。
“以消化的状况分析,死者进食不久后就遇害,倘若她的身份真的是宫女,那么食物大有问题,因为宫制,宫女每餐的肉类配给很少,她的胃却几乎让肉食占满……”宫晴放下小刀,抬眸对上方磊,问:“这几日,方太医可有所获?”
“快天黑了,我们回太医院再谈。”
宫晴点头,与方磊一起离开,孟郬召来暗卫,让他们将尸体埋回去,这是为了不打草惊蛇,让凶手有所防备。
太医院里,方磊领着他们进入一个独立的院落,宫晴和孟郬坐定,方磊取来几卷书册给他们。
“中医不会以人肝入药,通常会取人肝入药者皆为邪端异说,江湖上有几种偏方有提到此,我归类整理过了,会使死者呈中毒现象、手脚出现紫斑的,只有一种名为秋缠的青色粉末。”
“然后呢?”
方磊将一本薄册子放在宫晴面前。“据上面的记载,秋缠是药非毒,但它特殊的部分在于此药不能直接用来医治患者,须要以人肝为引。”
“以人肝为引?什么意思。”孟郬问。
“先将秋缠混入菜肴里,诱人将饭菜食下,待食者昏迷后半个时辰,药渗入肝脏再剖腹取肝,最残忍的是,肝脏必须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取下,患者再食其肝,就可达药效。”
“这是治什么病的?”
“此药可解习武者走火入魔之苦。所以……凶手有走火入魔之疾?”方磊试问。
“不一定,也许凶手只是只沉默的羔羊。”宫晴脱口而出。
“什么是沉默的羔羊?”方磊不解,反问。
宫晴急急更正,“我是这么说的吗?不,方太医听错了,我说的是变态杀人魔,有的人天生有病,喜欢食人肉人肝人脑人血,也许凶手不为治病,就只是因为疯狂的杀人行径可以让他得到快乐。”
“我听过那样的例子,那是无药可医治的病。公主也曾习医?怎么知道这些,还懂得剖尸找到疑点。”
方磊望着神秘的采莘公主试探的问,他早有满腹疑问,普通人不会知道那么多关于尸体的知识,更不会一割开缝线,就看出来尸体少了肝脏,甚至不会知道能从胃的消化状况判定死亡的时间。
宫晴瞥他一眼,轻浅一笑。她能告诉他自己双主修,拥有法律和医学院双证书?毕业时还考虑过要从事法医工作?当然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