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真的吗?」她却不这么肯定,「我是谁?我为什么会在这里?」
「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?」他的微笑霎时僵住了,「那么……事情就更有趣了。」
「才不有趣呢!」她试图推开他的怀抱,她不喜欢他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。
他收紧双臂,不让她挣脱,「女孩,别激动,妳的伤口会恶化的。」
他说得没错,只是这样的对话、这样的挣扎,已经让她耗尽体力,全身又冷又热,只能倚在他的肩上轻轻喘息。
「睡吧!一切都等妳醒了再说。」他低声安抚道。
「不……我不睡……我要想起来!我一定要!」她皱紧了眉头。
瞧她这倔强脾气,只会弄得自己更难受而已,真是个小傻瓜!
而他会想照顾这个小傻瓜,才是个大傻瓜呢!詹姆士在心中叹了一口气,拿起柜子上的酒瓶。仰头灌了一大口。
她抬起头,不明白他这举动。
而他刚好捧住她的小脸,以唇就唇,徐徐地喂入那口白兰地。纪雨湘整个人都傻住了,忘了挣扎、忘了退缩,就那样静静地让他喂酒。
等他离开了她的唇瓣,她的双颊才热了起来,小拳头捶打在他的肩上,却有如棉花飘落,软弱无力。「可恶,你怎么可以……」
詹姆士倒是一脸的无所谓,「只有这样妳才睡得着。」
「我不睡!我说过……我不睡……」她的声音越来越小、越来越细,因为她已经被酒精的力量缓缓击倒了。
「做个乖孩子,睡吧!」他摸了摸她的粉颇,看着她闭上眼睛。
纪雨湘什么都想不起来,什么都记不得了,只有在这浓厚的酒味中,在这温热的气息里,慢慢沉入一个安静的梦乡。
隔天早上,中国城的老周又来了,如同往常般穿著蓝色长袍,以他从容的步调面对这世界,但一走进「罗马之阶餐厅」,他就感到浑身不对劲。
因为詹姆士那张冷脸,任谁看了都晓得要退避三舍。
「怎么样?小姐的高烧退了吗?」老周不敢多问,直接导入正题。
詹姆士不耐地看他一眼,以中文回答:「昨晚醒了过来,我又让她睡着了。」
「恢复的情况如何?」
「伤口还算好,但有件事却大大不好了。」詹姆士站了起来,不耐的在室内踱步,「她竟然忘了她自己是谁!」
老周一愣,「难道……她丧失记忆了?」怎么?这不是小说或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吗?
「很不巧的,你刚好说对了。」詹姆士无奈地摊开双手。
「啊!」老周心中了然,抚过自己的胡子,「或许她的脑袋受到撞击,一时无法恢复神志,不过,这有可能很快就好起来,也有可能一辈子都好不起来。」
「那你说,这下该怎么办?」詹姆士握紧拳头走向他。
面对詹姆士反反复覆的情绪,老周仍是微笑以对,眼中闪着奇特的光芒,「这很难说,不过……最近勇哥在找的女孩,应该就是她吧!」
「你透露了什么口风不成?」詹姆士的黑眸立刻透出寒光。
「不!」老周拚命的摇着双手,「当然不!我老周最会保密了。我不过是在想,这女孩连自己是谁都忘了,现在她该躲到哪儿去呢?我看……也只有老板你能收留她了。」
「我还没打算好拿她怎么办。」詹姆士把双拳放到身后。
「我想老板你会善待她的,否则她一走出大门,很快就会成为失踪人口了。」老周可没忘记上次詹姆士帮那女孩灌酒的情景。
詹姆士脸上的表情仍是高深莫测,「说那么多干嘛?进去看看她!」
老周笑得很神秘,走上三楼推门而入,第一个发现是」」那女孩身上的旗袍消失了,反而换成一件男性的白衬衫,这更证实了他心中的推测。
但此刻不是讨论这个发现的时候,老周伸出手在她的脑后摸索,仔细研究她受伤的部位,果然不出所料,她的左后脑有处肿块。
「她的脑子的确受了伤,要看仔细点的话,只有上医院去照X光,或者把脑子切开来了。」老周故作幽默地道。
詹姆士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幽默的反应,「到医院是不可能的,她没有任何身分证明,很容易被当成非法移民;切开脑子更是不可能,你又不是华陀再世。」
在他严厉的目光下,老周只得干笑几声,「这么说来,你只好担任她的保护人了。」
「保护人?」
「她现在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,处处都是危机和陷阱,你不保护她怎么行?而最容易的方法……就是让她成为你的女人,这样就没有人敢动她了。」
詹姆士瞇起双眼,「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她费这么大的功夫?」
老周咳嗽一声,故作正经地道:「直觉而已。」
「去你的直觉!」詹姆士忍不住咒骂,因为老周正巧说中了他的心思。
这时,躺在床上的纪雨湘低吟了起来,彷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。
老周收回心神,替她把脉诊所,看她悠然醒来,便以中文问道:「小姐,妳觉得怎么样?哪里不舒服吗?」
她眨了眨迷惘的眼睛,对这种语言似乎更为熟悉,很自然地也以中文回答,「我头疼……很疼很疼……」
「我替妳按揉一下。」老周伸手压着她额上的几个穴道,好疏通血路。
当她觉得好过了点,视线才再移到詹姆士身上,对老周问:「他……听得懂中文吗?」
老周抬头看看詹姆士,看出他眼中的暗示,便摇头道:「他是意大利人,听不懂中文的。」
「噢,是吗?」她这才安心了点,又问老周:「这里是哪里?我为什么会在这儿?」
「这里是旧金山,我们在一家叫罗马之阶的餐厅里,三天前,妳被中国城的勇哥开枪射中,幸好是老板救了妳,否则妳早就完了。」
「Boss?他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吗?」她又望了望门口那个高大的男人。
「不,他叫詹姆士,是整个意大利区的老大,只是我们习惯叫他老板。」
她点了点头,「可是……我好象什么都不记得了……包括我自己是谁……我的背景、我的过去……我完全都没有印象了。」
老周答道:「目前我只能确定,妳和我一样是东方人,也都熟于中文,不过,我不知道妳来自哪里,也不知道妳要去哪里,这得要靠妳自己慢慢去回想了。」
她吐出一抹幽幽的叹息,「如果……我永远都想不起来的话,我该怎么办?」
「这种事挺难预料的,说不定一天、说不定一年,也说不定一辈子,就在某个时候妳突然恢复了记忆。」老周也只能这么说。
「你能告诉我,该怎么离开这里吗?」
「妳想离开这里?老板是唯一能保护妳的人,妳想上哪儿去啊?」
「去哪儿都成。」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:「我……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。」
「他看妳的眼神?」老周兴致勃勃地问:「他是用什么眼神看妳的?」
「我说不出来,总之我不喜欢。」这是她的直觉,在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,她唯有相信自己的直觉。
「呵呵……」老周笑得可乐了,看来他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!他生活中最大的乐趣,就是探听城中的各路消息,作为自己闲暇时看戏的好材料。
詹姆士双手抱胸,站在门边,以英文命令道:「老周,出去!」
「不急不急,我先把换药的材料留下,然后就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