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对阿蜜不公平。而她,恰恰是最讲究公平的女子。
忧郁自他眼底流过,带着数不清的不舍。
田蜜悄悄张开一眯眯眼睛,偷瞧彝羲。他很帅,帅到让女人唾液旺盛分泌,但那不是他最优的部分,他最优的是举止仪态,现代社会中,再找不到像他那样从容优雅的男人。
他不必拉大音量,就可以让人专注于他的言论,他不必用夸张的动作态度,就能让人对他彻底信服,他根本不需要《谈判高手》、《如何获得别人的尊敬》这类参考书,他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,大家自然而然就会想要拚命对他按赞。
真可惜,这样的男人不能收归所有。
她曾经私下问胤禟,可不可以在双人时光机里多挤一个人,她很乐意三人行,她甚至偷偷打算,如果可以的话,她就要变卖所有的财产,换成金条,和彝羲穿越到古代,当一对富到流油的财主夫妻。
但那只九兽,冷冷泼她冷水,“别说机器不能坐三个人,就是可以,以你这种爱批评政府的烂脾气,你觉得到我们那里,始可以活多久?别乱想了,彝羲已经够辛苦,你不要再增加他的负担。”
是她的错,她不应该老看政论节目,不应该随着媒体起舞,她应该对政治保持淡漠疏离,那么她一定可以适应没人权又专制的帝王时代。
不想了,今朝有酒今朝醉!
见他始终下不了手,田蜜笑出声,抓起手上的枕头往他头上砸,恍神的彝羲一惊,下意识翻身滚地,险险躲开。
田蜜跳起来,哪会轻易放过他,于是施展起枕头功法,不管不顾地抓着枕头、拚命往他身上打。
他这才弄明白她在玩,一不小心,连着两下。
“打到了!打到了!武艺高强?哼,不过尔尔。”
田蜜气焰嚣张,彝羲却忍不好笑,趁隙,他手指快速伸去,她被点穴了……
田蜜手上的枕头坠落,张大眼睛紧盯他,彝羲不顾她的目光,将她抱到床上。
哎哟喂啊,他终于要抛开君子风度、即将对她圈圈叉叉,知道这招有效,早就该使出来……哦,不知道老祖宗炒饭,会不会强调九蒸九煮,慢火细嫩,熬到她的骨头酥烂脸颊爆红,她心里的野兽却在无声呐喊一快来、快来。
可是一
古人不按牌理出牌,他竟然抓住她的脚搔痒!
搔什么痒啊,他们又不是赵敏和张无忌,谁要跟他演倚天屠龙记啦。
不要啊,不要……她最怕痒,啊啊……她不要搔痒啦,枕头大战不是这样玩的啦……她一面挣扎、一面笑,却喊不出半句话来,哪有人这样,学武功来欺凌弱女子,她一定要跟他师父告状……
她憋红了脸,最终,泪水扑软软落下。
她的眼泪吓坏他,彝羲连忙住手,替她解穴。“阿蜜,你还好吗?”
她哭,眼泪掉得越来越凶。
“对不起,我不知道你那么怕痒。”
她继续哭,哭到他手足无措、神色慌张。
“对不起,你打我吧,我站这里让你打,保证不动。”他把枕头塞回她手上。
她丢掉枕头,继续大哭。
“乖,不哭、不哭,你要怎样,告诉我。”
她吸吸鼻子,怒声说:“我不要搔痒,我要炒饭啦。”
“炒饭?你又饿了,可是电子锅里没有饭,不然我马上去煮好不好?”
听他这么认真回应,她气到捂起脸。对,她很饿,但不是肚子饿啦,她的饭要在床上炒,不要在锅子里炒……
可是,她再厚脸皮,这种话也说不出口啊。上帝啊,请赶快把她的门窗通通关起来,让她走投无路,以便挖洞把自己埋起来。
她捶胸顿足。气死、气死她了!“我内伤了。”是憋受伤的。
彝羲叹气,不懂她在闹哪一出,想不到其他办法了,他蹲下身,背起她,唱着新学的小情歌,慢慢地在阳台上来回走。
阳台上开了一串串的夜来香,浓郁花香熏染得她的梦都是香的。
第8章(1)
如果明知道一段爱情没有结局,你会不会放任它成形?聪慧如你,肯定斩钉截铁说:“我绝对不会。”
田蜜不是个笨女孩,所以她也说:“不会。”
可是彝羲太优质、太特殊,也太惹人心旌动摇,一不小心,感情就会自己朝他奔去。
于是田蜜从斩钉截铁,转为自我说服。她告诉自己,他的确是个好男人,但有的好男人值得珍藏、有的男人适合远远观赏,而彝羲恰恰是后者。
渐渐地,她发觉自我说服开始有点危险,她必须补些什么来掩盖呼之欲出的感觉,所以自我说服进化为欲盖弥彰。
她说,他们是谈心事的好朋友,他们是可以跨越时空、打破观念、互相发爱、互相欣赏的好朋友。但当她必须用越来越多的形容词来压制心情,却又发现自己越描越黑之后,她不得不承认,她爱上他了。
虽然,明明知道不能爱。
他和她的距离不是从台北到美西,不是从南极到北极,而是横跨三百年、三个世纪。分手后,他们无法以视讯来维持彼此关系,他们无法通E-mail,无法打手机,他们有的只是回忆,不多,仅有的三个月回忆。
她做了件笨事情,她心知肚明。
同样的明白在彝羲心底。
他不该喜欢上一个异时空女子,她是那样的骄傲,根本无法在专制的帝王时代里生存下去,她看不起权贵、她做家事需要靠很多的机器,她没有手机就没有安全感,她必须生活在资讯爆炸的二十一世纪更何况她身价数十亿,何必跟着他回去吃苦?
那么留下来,行吗?
不行,他说服不了自己的骄傲,他无法一辈子当个没有成就、不能赚钱养家养小孩的非法人口,除了爱情,他的人生中还有许多不能割舍的东西,所以,他必须回去。
当两份骄傲相互抵触时,唯一的选择是分手,他清楚、她也明白。
所以他们都不对彼此说爱,他们用朋友来区隔两人,他们甚至天真的相信,如果人真的有轮过,那么他们会在下一个世纪重新见面。
然后他们约定好不喝孟婆汤,开始设计见面暗语。
他说:“当我见到很像你的女孩,我会对她说:“好久不见”。”
她摇头否决,“这样子的话,至少会有百来个男人对我说,我会分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。”好久不见已经被偶像剧滥用。
他想半天,说:“我直接叫你阿蜜。”
她又否决。“万一我下辈子的爸妈还是帮我取名字叫阿蜜,所有人都叫我阿蜜,那我怎么知道是你?”
他点头,有道理。“那我走近,问你,“你记不记得贺彝羲”,好不好?”
“不好,万一下辈子的我,有个同学邻居叫做贺彝羲,那我岂不是弄错。”
从她不断的否决提议来看,她是个思想填密的女性,她要排除所有的可能性,不让两人在百年后二度错过彼此的心。
“那你说,我们要怎么约定?”他投降了,比创意,他比不过现代女性。
她没有回答,连续想三天后才告诉他。
“下辈子如果我见到感觉熟悉的男人,我会对他说:“记不记得二0一二年的约定?如果你记得,请不要再错失三百年。””
“很长的暗语。”他做出中肯评论。
但她眉开眼笑回答,“对,可它绝对不会出包,因为如果那个男的不是你,他会当我是疯女人,只有真正的你,才会因为这个问句喜极而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