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过了多久,他沉沉睡去,失去意识,又不知过了多久,他渐渐恢复意识,并感觉到背部不断传来疼痛烧灼感。
他费劲的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是趴在床上,而床边有一张泪痕未干的脸一沐月。她趴在床边,秀眉紧锁,虽睡着了却不安稳的喃喃吃语。
看着她的脸,他回想起发生的事情。
他记得自己受了伤,然后羽良赶来,打跑了那四名恶匪,可他记得最清楚的是,当恶匪朝他砍来时,沐月飞扑向自己,想以身体保护他。
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竟那么做!她不怕死吗?她为何要不顾性命安全的保护他?他们没有婚约,更没有情感的羁绊,她怎么……
想着,他的心一阵悸动发烫。
他从来没好好待过她,也不曾给过她任何恩惠,可她却不愿丢下他,不愿独自逃走,甚至还想为他握刀?!
他不懂,真的不懂,不禁想问:姚沐月,你在想什么?你是有颗菩萨心肠?还是真的有其他原因?
思及此,他不禁侧头看向床边的她。想必她一直守在他床边吧?她脸上甚至还有未干泪痕……她为他流泪了?
见状,他冰冷的心,从没像此刻这般柔软温暖过。情不自禁地,他小心矍翼、生怕惊醒她的伸出了手,然后轻轻的抚摸她的脸庞。
突然,她睁开眼睛,一双合着泪光的黑眸定定的看着他。
倏地他脸红耳热,本能的急忙抽手,不料手抽得太急、太用力,立刻扯动他后背上的伤,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。
“傅天抒”见他醒了,一直守在床边不肯离开的姚沐月难掩惊喜,“你醒了?你终于……”话未说完,她眼眶又湿了。
看着她那因为忧急自己的伤势而泪湿的脸庞,傅天抒的心狂跳着。
她抹去眼泪,“你昏睡两天了,我……我以为你……”
“以为我会死?”
“当然!”她又气又不舍的瞪着他,“你是笨蛋吗?为什么用身子去档?”
“你才是傻瓜吧?”他敛眉一笑,“先拿身子档的可是你。”
如果当时他没及时将她抱住并以背迎刀,现在趴在这儿的不就是她了吗?她还说他笨呢。
可话说回来,她为什么愿意这么做,且想都没想就决定了?换了是别人,愿意做出这种不要命的事吗?她真是让他困惑极了。
看看她低头拭泪,一双眼睛有些埋怨的看看自己,那柔软娇弱的模样,实在惹人怜爱。
任何一个男人在面对一个愿意为自己舍命的女人时,都难免心神荡、漾,他亦是。
“别哭了。”他又一次情不自禁的伸出手,抹去她脸上的泪。
此举教姚沐月心头一悸,又惊又羞的瞪大眼睛望着他,她不禁想起刚才的事一在她醒来的那一际,他正轻抚着她的脸颊。
霎时一阵热气冲上她的头顶,教她满脸潮红,羞恼不已。
惊觉自己的失态,傅天抒懊恼又尴尬的收回手。他在做什么?她已不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,而他也已经将花散舞接回家中,这样的他,有什么资格跟立场对她这么做!
她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,“我……我去帮你弄点吃的。”说罢,她转身跑了出去。
看着她逃离似的背影,傅天抒懊悔极了。
“傅天抒啊傅天抒,你这是在做什么?你已经构不着她了……”他喃喃低语,话中充满无奈及怅然。
休养数日,傅天抒后肩上的伤口已渐渐愈合。
这几日,除了擦身更衣外,其他的事都由姚沐月一手照料打理,除此,她还协助他带来的伙计们整理买来的货物,并帮他理了帐。
她做事俐落、思路清晰,不只将所有药材货物分门别类的封箱保存,还把一票云水堂的伙计们照顾得无微不至,教那些伙计们打从心里敬佩她。
结束了白山的买卖,两家的商队一起踏上归途。
路上,姚沐月继续打理张罗两支商队的大小事情,亲力亲为。
趁着这难得的相处机会,傅天抒好好的向她讨教了行商买卖的各种技巧及窍门,获益良多。
而她对于云水堂的经营也有许多想法,提出了一些重整振兴云水堂的方案。听着她侃侃而谈,他对她真是佩服到骨子里去了。
返回丽水城后,傅浩清对于儿子此次的买卖非常满意,而傅天抒也迫不及待的在回到傅家的第一天晚上,便向傅浩清提起振兴家业的想法,深得傅浩清的赞同及赞赏。
父子两人彻夜长谈,非常愉快。
这是第一次,傅天抒感觉父亲认同了他的价值,也是傅浩清头一回觉得这儿子长大了。
傅浩清不知他此行究竟经历了什么,竟让他有如此成长,但不管如何,对于儿子终于有接手并振兴家业的雄心壮心,傅浩清宽慰不已。
第7章(2)
清晨,傅天抒才回到他跟花散舞居住的小别院,却没回到两人的寝间,而是直接前往书房,拿拟计划。
日上三竿,花散舞醒来,收到下人通报,知道他回来了,立刻来到书房,只是在见到他案上一堆药书及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纸张时,不禁一怔。
“天抒,你这是在干么?”她发现他虽面容痕惫,眼神却十分灼亮。她走了过去,挂在他身边,娇声道:“三个月没见,你怎么只顾着在这儿写东西,也不……”
“你先出去。”他打断了她的话,“我忙着。”
他的反应让花散舞一楞。从前只要她娇声娇气的跟他说上两句,然后凑上自己温香软玉的身躯,他便会环抱着她,与她百般恩爱,怎么如今三个月不见,他竟变了?
“天抒,”她敛眉嚼嘴,娇噎着,“你是怎么了?”
傅天抒抬眼瞥了她一记,又将视线收回,“你听话,暂时别来吵我。
花散舞眉心一纠,“你对我冷情了吗?”
他抬起脸来,敛眉苦笑,好声哄着,“别任性了,我真的在忙。”
她捧起他的脸,热情的在他唇上一吻,水般的眼睛直盯着他,“不吵你也行,人家说白山是个宝地,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买得到,你可有替我买了什么东西回来?”
傅天抒微顿。这是她在乎的吗?她不问他路上辛不辛苦,不管他是否遇上了什么危险,就只想着他是不是帮她带回礼物?
她根本不知道他差点儿丢了命,而她险些就再也看不见他了!
“我是去做买卖,带去的钱全买了药材。”他说。
闻言,花散舞一阵不悦。“你心里可有我?”
他看着她,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
踏上旅程的前几天,他确实常常想起她,因为路途太艰辛,他曾想着此刻能抱着她,与她在床上安适的躺着该有多好,但渐渐地,他的脑袋里装了其他东西,也有了儿女私情之外的想法,尤其是遇上沐月后,他更是几乎忘了她的存在。
他这是变心了吗?他曾经那么宠爱着花散舞,而今却不再热中了吗?
“你说,你是不是不要我了?”花散舞委曲的哭了起来。
他苦恼的看着她,“别任性,我办的是正事。”
“是,你办的是正事,要的也是正室,我这种低三下四的女人,就只能替你暖床,就只是个打发时间的玩物。”她泪眼汪汪的泣诉着。
从前,他觉得闹闹小脾气的她真是可人,可现在看她任性的闹着性子,他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,也不是厌烦,而是突生一种“你为何不能体谅我”的感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