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早该出声唤人的,若不是刚刚听王爷讲话,听得太精彩、听得忘记要紧事……现下,王爷早就与文师父碰面了。
端风为难地皱起眉头。「王妃在里面,我们两个大男人进去……不妥。」
「没错,我们不只会被轰出来,眼珠子若是瞟到不该看的东西,怕还会被整副挖出来,太危险。」立羽同意端风。
「可我……我怎么进去?」
王爷又是那种不肯听暗示之人,上回她在门外咳得喉咙都快破掉,王爷一个劲儿的就是要同王妃把该办的事办完。
「既然,谁都不能进去,就、就……让文师父等上一等吧,反正……能理解的,新婚嘛。」
王爷和王妃几时新婚啦,那个真正新婚的王妃在王府里面捶心肝呢,可他们硬要拗,她能怎么办?
三人互相推诿时,救星出现,银月恰恰领了几个仆妇端水、端早膳,准备伺候两人起床。
「王爷、夫人起床没?文师父已经在大厅里筹了。」
看见他们三人,银月笑出一张满月脸,真好,终于全家人又聚在一起、终于回到熙雅小筑,她有了回家的感觉。
「早就起床了,怎么来得这么慢,里面催过好几回。」
立羽睁眼说瞎话,脸不红、气不喘,不但句句讲得理所当然,还带起一张幸福美满的大笑脸。
谨言横他一眼,害别人也别害得这么开心吧。
心底虽然这么想,可她的嘴也忍不住说:「银月,快进去服侍吧,记得提醒王爷,文师父『已经』等了好半晌。」
「知道啦。」银月想也不多想,就领着一千人往里头走。
端风的眉头越皱越紧,银月这样进去,王爷不会迁怒吧,他用手肘推推立羽道:「若是王爷要罚银月,你得出头领罚。」
「这会儿当起好人啦,刚刚怎么不阻止她进屋?」立羽一句话戳中他的心。
「有一点良心好不?银月那么娇小,吃不起棍棒……」谨言道。
三人还在争执中,紧接着,不意外地,听见银月尖叫一声。
可这丫头也真是好样的,竟然敢对王爷大声吼叫——「王爷,您怎么可以在大白天里做这档事,坏了熙雅小筑的风气便罢,我可还是云英未嫁的小泵娘……」
有种,非常非常之有种,立羽竖了竖大拇指,往后他要对银月甘拜下风,天底下,只有她敢仗势王妃的疼爱,对王爷大声嚷嚷。
端风没立羽的乐观,他觉得一排乌鸦正列队从三人头上飞过,他认命说道:「待会儿王爷要罚,咱们三人,有福同享、有难同当吧。」
「我是女的,有豁免权。」王爷说过,女人为上,不但可享保障名额还可享豁免权。
「豁免权是什么?」端风问。
「想知道的话,就替我受罚。」谨言扬眉,时刻跟在王爷身边的优势立现,她就是比别人聪明、比他们懂得多。
三人还在讨论受罚之事,可他们当真是好狗运,也许是因为谨言接了捧花的关系,鸿运当头,也许是昨儿个一场新鲜婚礼,让熙雅小筑到处洋溢喜气,反正,惩罚没出现。但是……屋里传来呕吐声!
仆妇送进屋的早点,茵雅一闻到味道,立刻吐个七荤八素,坜熙紧张得跳下床,也不管满身沾满秽物,连声嚷嚷:「请大夫、快请大夫……」
几个有经验的仆妇立刻凑到王妃身边,对她问了几句,然后,谁也不在乎那个难闻的味儿,一个比一个更高兴、更喜气,好像茵雅吐的不是胃酸,而是珍珠宝石。
一名年长仆妇走到坜熙跟前,弯下腰说:「恭喜王爷、贺喜王爷,夫人肯定是怀上孩子啦!」
紧接着,先是一声不像王爷会发出、但声调明明是王爷所出的尖叫声,响彻云霄。
然后,屋外三人看着王爷衣衫不整,从屋里狂奔出来,拉着端风、立羽大喊:「听见没,我要当爹了!我要当爹了!」
那么大声,谁能没听见?他们看着不像王爷的王爷,连忙出声恭喜。
再然后,坜熙又奔回屋里,三人见状况不对,怕他狂喜之下,完全把文师父来访一事丢到九霄云外,文师父可是领着圣命来的呀。
于是他们跟在坜熙身后进屋,却见王爷竟然一把抱起王妃,在屋里急转圈圈,吓得一旁的仆妇急得猛拍他的手臂,连声:「小心、小心,千万别伤了孩子……」
屋子里的喜悦欢乐感染了经过的下人,大伙儿开心的争相走告,为这双喜临门的好事雀跃不已。
忍字是心头上正插着一把刀,从新婚夜,孤枕难眠的屈辱,再到回门时无夫君相伴的难堪,这把刀刺得太深,陆茵芳已经忍无可忍。
在陆府,她亲耳听见两个婢女交谈——
一人说道:「红龟糅才咬一口呢,谁知道里面是甜是咸,嫁给大皇子便是好下场?大小姐不也嫁了,还不落了个凄惨。」
「可不,大小姐脾气那样好,都不得善待,二小姐那种阴冷脾气,大皇子会喜欢?」
「算命先生不都说过,二小姐是机关算尽,到头来还是枉费心,结局是灯尽、一场空欢喜。」
「别说、别说,二小姐最恨的就是这件事,那时,她多少次拿这些话编排咱们大小姐,大婚那日还为此揭了小玉她娘一耳光呢。」
「怕什么,人都不在陆府了,咱们干么还时时怕见鬼呐。」
听见这些话,陆茵芳怒极反笑,尖锐的笑声吓得两个婢女停了嘴。
见到二小姐,她们知道自己惹下大祸,连忙双双跪地,暗道不好,这阴鬼怎么又回来了。
可陆茵芳啥话也没说,只是阴阴地冲着她们笑,之后她回王府时,从陆家带回了两个人。
自此,陆茵芳屋里天天传出号哭声,她才不一次让两人死呢,她要尽情虐待,把满腹怒怨尽在她们身上发泄出来,好教人们明白,「祸从口出」是怎地一件事儿。
打耳光赏巴掌是小事,扯头发、捶脚趾、拔指甲、炭火烙印……两个奴婢被整得死去活来。
可奴婢的哭声解除不了陆茵芳的心头恨,一把火在她胸口持续烧灼。
成亲后,坜熙一天都没在王府待过,而那个涂诗诗又是个没眼色的,分明说了各过各昀生活,谁也别犯谁,偏她就是时不时几句风言风语,火上添油。
涂诗诗不惹事,她都不见得肯放过她,现下她却三不五时挑针刺上那么几下……表面上,她笑盈盈把涂诗诗应付过去了,可她的心,哪有那么容易过去。
这日陆茵芳来到池塘旁,走到涂诗诗最常待的柳树边。
柳树迎风飘摇,枝叶垂进水里,几只游鱼在柳枝边轻啄,涂诗诗爱逗鱼,时常折了柳枝蹲在池塘边,挑惹鱼儿来啄,再一把抽起,吓得它们纷纷散开,便笑得前仆后仰、乐不可支。
陆茵芳领着从陆府带来贴身丫头小红、小绿,抿唇一笑,在她们耳边轻声交代几句。
不多久,她们弯腰在柳树旁,用手松动池边的石头,未了,还觉不够,从水塘旁搬来几块长满青苔的石头,堆在旁边。
见布置妥当,陆茵芳见左右无人,便领着她的人回屋里。
丙然,下午就听见涂诗诗落水的消息。
可惜救得早,没要了涂诗诗的命,陆茵芳恨恨咬唇,在屋里发作一顿,又鞭笞了刚带回王府的多话丫头一顿后,才整整衣服,走进涂诗诗的院落。
她挥手让底下人撤去,低头看着涂诗诗惨白了一张脸,虚弱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一丝满足的报复感涌了上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