欢儿是她所生,是她的血脉,所以能与自己相通。幸亏那孩子感受得到她,知晓她是他的娘,若是连儿子都见不得她,她更要伤心崩溃了。
「至于我,我是你的饲主,自然能瞧见你。」秦藏竹继续说。
「饲主?你是我的饲主?」这什么意思?她对这两个字极为吃惊。
「嗯,你生欢儿时难产而亡,而我在你的魂魄尚未完全散去前,带你去找鬼婆婆,请求她将你的魂魄保住,可若想这么做,就必须用人血喂养,才能让你的魂魄再次成形。刚开始时,必须每日割腕滴出三碗的血让你服下,直至四个月之后,才可改为每日半碗即可。」
「每日三碗的血?!那不是要抽干了你的血吗?」她惊讶。
他苦笑。「所以我足足有四个月无法出门,这滴出的血都是秋儿帮我送过去给你的,不过四个月后,你便不需要再大量饮血了,且魂体也已成形泰半,我将你带回秦府后,那半碗血便是由我每日亲自喂食的。」
「在府里时,你何时喂过我血?」她闻言惊问。
「夜里,在你入睡后。」
「啊!」她倏地想起今早起床时在床单上见到的血渍,立刻拉过他的手腕,掀高他的衣袖,那手腕上的白布还在,她动手解开那块缠着的布,白布下赫然是一道道怵目的伤口,那伤痕像是重复割伤再割伤,手腕处惨不忍睹,她瞧得震撼不已。
「没事的,这伤会好。」秦藏竹淡然不在意的说,慢慢地又将白布缠回去。
她呆楞得无法言语,难怪他脸色始终苍白,难怪他终日手腕缠着白布,因为要每日喂她血,因为他失血过多!
苏菱忽地扑簌簌地流下眼泪。「我真是迟钝啊,竟是到现在才发现你为我做的这些事!」她泪眼蒙胧的扑进他怀里。她到这会才知他对她的爱有多深切,简直是爱她入骨了,才会即便伤害自己也要保全她。
他轻抚着她的背,无限伤怀。「这是我当做的,这是我欠你的……」
「我难产不是你的错,你已为我做得够多了,你不欠我什么!」她激动道。
「不,你不明白的……」他闭上眼眸,内心有干干结,却是不知如何对她坦白说起?他是真的欠她很多很多……
「见到你为我吃的苦头,我还能不明白吗?」她着实感激不已。「对了,鬼婆婆从没对我提起过你的事,是你要鬼婆婆别说的吗?」
「当时我还未想好该怎么安排你,才要鬼婆婆先都别对你提。」
「那么,那日在当铺外咱们不是巧遇,你是特意寻我来的?」
秦藏竹点头。「你离开鬼婆婆那时,我正想着找什么理由将你接回府里,正犹豫着,你自己提了丈夫的事,我便借机说那人已死,而我与你有情,这才将你拐回秦府安置。」他无奈的说出当时状况。
「原来,我都在你的掌握中啊。」见他听了脸色立即一变,她忙摇手道:「你别误会了,我没责怪你的意思,我只是……」她望向自己的尸首,怔然了一会才又开口,「我想开了……纵使我只是一缕半人半鬼的幽魂,但只要能伴着你和欢儿,一起见咱们的儿子一天天长大,我便心满意足了,我知道这是上苍能给我最大的恩惠了。」她心怀感激,不敢再强求什么。
他身子轻颤的搂住她。她终于接纳了这个事实,并且连他都一并接受了。
「阿菱,其实你不用绝望于现在这个样子,鬼婆婆告诉我,只要持续喂你我的血,再过三个月,你的灵体就能完全修复,便能回到自己的体内复活。」这便是他将她的尸首冰在这冰窖的原因,因为日后她能复活。
「复活?」她杏目圆睁。这有可能吗?
「不相信吗?你不妨想想现在的状态,你本来连魂魄都差点失去,可如今你能显现在我面前,且生活起居与常人无异,差别只在旁人见不到你,可你能取物、拥抱,甚至与我温存,其实你并非没有存在感。」
想起两人欢爱的过程,虽然小脸立刻转红,但她明白他说得没错,她于他并非是虚无的,她会迷醉其中,而他同样也有感觉。
她也忆起李霏,虽然李霏听不见她的声音,却被她推了一把,给吓跑了。
另外,在冰窖中她也能感受到寒冷,虽然不太难受就是了,就像她有饥饿感,但不吃却无所谓,她可以睡,但不睡也行。
她目前的状态似人非人,似鬼非鬼,也许就是因为这样,才让她一直没发现自个儿的异样。
这么说来,她不是一般的鬼魂,她是有力量的,假以时日,她也许真能复活,当回真正的人!
原来她的生命未到尽头,未来还有望……
思及此,苏菱不禁兴奋起来。「秦老二,我想变回真正的人,我想活,想你拥抱的我是真实的……等一下,三个月,你说我还得再饮你三个月的血,这岂不还得让你的身子虚弱下去,而你的手腕为了放血,都割烂了……」她倏地想到这事,脸上的笑容冻住了,毕竟她哪舍得他再继续伤害自身。
他抿笑。「别为我担心,三个月的血能换回你一条命,这买卖还不值得吗?我身子撑得住,不会有事的。」他让她别担心。
眼眶中的泪波盈溢,她再说不出任何言语。自个儿能得如此痴心于她的人,是她三生修来的福分,否则她如何能够得到?
她投入他的怀抱,虽然脸上泪花朵朵,心却不再害怕恐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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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藏竹带着苏菱回到勾栏院时,秋儿已抱着离欢在屋子前等她。
秋儿哭得眼肿鼻红,忧心她打击太大,不肯接受自个儿已死的事实,不愿意再回来,这会儿到她出现,又喜得哭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。
「小姐,您总算回来了,秋儿和小主子都担心死了!」她将也哭得凄惨的离欢送上前给他亲娘抱。
苏菱将离欢接回自个儿怀抱,这小子躺在她怀中已由哭转笑了,她见了不禁感动的亲了亲儿子的额头。小家伙也担忧娘不回来吗?
她红了眼眶,瞧来她也不是了无牵挂,还是有人会因为她的消失而悲伤。
「秋儿,我没事了,谢谢你帮我,也谢谢你没教我这个鬼魂给吓跑。」她感激的说。
秋儿吸着鼻子。「您是我的小姐啊,是我伺候了十多年的人,不管您变成什么模样,我都不怕,我只求能再继续伺候你心。」
两个女人泪眼相对,泪水汪汪,苏菱对秋儿有说不出的情分。两人不是主仆,对彼此都是情深意重,像姊妹似的家人般存在。
「来,就是这里,鬼魂就是在这里出没的,你们快在这里作法吧,替我把恶鬼收伏了!」这时勾栏院外头忽然起了骚动,仔细听是李霏的声音。
秦藏竹闻声,即刻皱了眉心。「我出去瞧瞧就好,你们不用出来了。」
他交代后,不悦的往外走去,要瞧那女人在搞什么名堂。
出来瞧见外头的情形,他脸色顿时发青。「李霏,你这是做什么?!」这女人居然带了五、六位道士到勾栏院来施法念咒!
李霏立刻惊慌的告诉他,「藏竹,这座院落有鬼,我今见个在这里遇见鬼了,那鬼还差点伤了我,所以我找道士来驱鬼。」
他眯起眼,怒斥赶人,「胡扯,这哪有鬼?快带着这群人滚!」
她满脸恐惧。「真的,真有鬼,你想想,成婚之后你一连就病了四个月,至今脸色犹然未曾见好,昨夜,由宫里回来后,你更是反常的将自己关在这里,还对我说出了奇怪的话,你这些怪异行为不都代表这座院落不干净……更何况,你知道的,这里原本就是那死去的女人住过之所,她阴魂不散,她恨你恨我、她想报仇——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