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天阔心疼她辛劳,为她砍梅枝手因而受伤,她对他何尝不心疼?眼下刚好借此机会让他休息,把这差事丢给傅东洋去做。
她给那败家子一整天的时间去砍梅枝,足够了,她还在想过两日要让他来市集上叫卖,体验一下做小生意人的辛苦和金钱的得来不易。
她承认算他倒霉,因为她把过去对何东扬的怨恨都加诸在他身上,可谁教他和何东扬一个样,都一迳地想从她身上挖钱。
今日,虽然她一早就赶傅东洋去梅树林,但那人好逸恶劳,说不定这会又偷偷跑回傅家烦扰婆婆索要地契,不知为何越想越焦虑,她干脆提早收了摊,疾步回家去。
「娘,我回来了。」
回到家,她在房内看不到婆婆,绕到厨房、后院……家里每个房间都找过了,连傅东洋住的那间房也不放过,可却都没见到婆婆的身影,她心头一惊,猜想该不会是傅东洋把婆婆掳走当人质,要她拿地契去赎人?
正心乱如麻、不知所措之际,她唯一想到的救兵是楚天阔,此刻唯有他能帮她了。
虽然她对他说过不要他插手管傅东洋的事,她自己能处理好,可现在婆婆不见了,事态严重,她不得不向他求助。
她心急如焚,心想救人要紧,一刻也不能耽搁,便快步奔向大门口,想去楚家寻求援助,不料才到门口,她焦急想找的人却已然出现眼前,缓步踏入门内。
「芸香?你、你今儿个怎、怎这么早就回来?」傅老夫人见她在家,明显吃了一惊。
「傅大少奶奶,你好。」陪在傅老夫人身旁的不是傅东洋,而是药铺的小伙计阿生。
「阿生,你带我娘去哪里?」温碧萝纳闷的问。这小伙计很不错,上回虽被傅东洋的诬赖吓到,但他人正、心正,不畏惧任何不实之语,照样每日挨家挨户送药,也没特地跳过傅家。
婆婆只要不是被傅东洋带走,她就安心多了,不过婆婆目前还病着,这小伙计干么带她出去?
「是去给刘大夫看病吗?娘,你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?」她猜想着,一波心急刚平,另一波焦心又起。
「不,不是,咳……」傅老夫人连忙摆手,一急,咳声连连。「只是一直待在家里闷得慌,刚好……咳……阿生送药来,我、我就请他扶我到附近去走走。」
温碧萝听了,一脸愧色,「娘,我一心希望你的病赶快好起来,怕你到外头吹风病会更严重,所以才一直都没陪你出门走走。病人其实也是需要出去透透气的,这点是我疏忽了。」
「不,你说得对,我……咳……我这一出门,的确又不舒服了。」傅老夫人转头向身旁的小伙计道谢,「阿生,谢谢你的帮忙,我感激不尽,咳……」
「傅、傅老夫人,别这么说。」
「你去忙吧,谢谢你。」傅老夫人再次向他道谢。
「噢,对,我还得回去送药。傅老夫人、傅大少奶奶,再、再见。」
「阿生,谢谢你。」温碧萝直觉阿生神色怪怪的,但心想他毕竟年纪轻,就算人正心正,可能多少还是会受傅东洋那些鬼话影响,见了她有一点不太自在。
「不、不客气。」老实的阿生连连摇首,旋即大步离开。
「这个阿生还真可爱。」
「是啊,很耿直的一个小伙子,咳……」
「娘,我先扶你进屋休息。」轻拍着婆婆的背,温碧萝边扶她步向大厅边说:「娘,你若想出门透透气,告诉我一声,下回我陪你去走走。」
「好。芸香,你真是个好媳妇,娘、娘若是……咳……」语顿了下,傅老夫人衷心道:「以后不管娘在何处,一定会保佑你,让你能再嫁个好人家……」
「娘……你在说什么?」温碧萝苦笑,「哪有婆婆帮媳妇找丈夫的?」如今可是古代呢,古代婆婆不都希望媳妇守寡守到拿座贞节牌坊,哪有这么开明的婆婆,还要帮媳妇找新婆家。
两人进到大厅,温碧萝扶婆婆坐下。
「芸香,阿生是个老实耿直的好人,以后生活若遇到困难,你就找他帮忙。还有,也可以找楚公子,他是个大善人……」
傅老夫人状似喃喃低语,温碧萝却不解婆婆为何突然说这些奇怪的话,但她不以为意,猜想可能是老人家太累,精神不济、操烦太过才会如此。
只是提到楚天阔,在婆婆面前她难免有点心虚,虽然她自认是以温碧萝的身份喜欢他,可她到底是顶着傅大少奶奶的头衔和身躯,面对傅家人,内心多少会有些歉意。
「娘,我方才去书房看到笔墨有被动过,是你去书房写字的吗?」避开楚天阔,她转移话题道。
那个傅东洋若有空闲,宁愿在街上游荡也绝不可能窝进书房,倒是从前是富家千金的婆婆写得一手好字。
傅老夫人神色一僵,略显不自在的干笑着,「好久没写字了,想再提笔,但却一点精神也……咳……也没有,遂作罢。」
「娘,没关系,等你病好了,我来当书僮帮你磨墨,伺候你写字。」
「好、好。」傅老夫人苦笑,突地一声重咳,感觉喉间涌出一股湿润的液体,她赶紧拿手帕捂住嘴,趁媳妇去倒茶给自己润喉时,把沾着血的手帕藏入袖中。
「娘,喝口茶。」
「不用了,我想回房休息。」
「好,那我扶你回房。」温碧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婆婆,将婆婆当成亲娘对待,一点都不觉得苦,反倒觉得婆婆给她的温馨亲情,胜过她为婆婆做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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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(2)
楚天阔在自家后花园的练功石上打坐,一整个上午,他静坐其上,身子未曾移动过。
通常这种情况,代表他遇到了难题,且是很深很艰难的怪问题,不但怪,还打乱了他原先的计划。
昨日傅老夫人找上门,把制香坊和傅家祖宅地契全抵押给他,要他在她死后全力帮茅芸香重振傅家制香。照理说,他是商人同时也是个外人,傅老夫人应该提防他的,可她却全然地信任他,更把所有家产交给他,实在难得。
因此,就为了傅老夫人对他的信任,他二话不说接下这个请托,不过却也打乱了自己原来的计划。
先前他之所以让钱管家去通知傅东洋回来,无非是想借傅东洋的贪念将傅大少奶奶从傅家除名,回到茅芸香的单纯身份,但或许是他高估傅东洋,小看茅芸香,这对叔嫂斗了一阵子,傅大少奶奶仍是稳居傅家,他想看见的「休书」依然无着落。
昨日傅老夫人拿来所有家产权状给他,他会收下的原因除了不想辜负老人家的请托,以及这是和茅芸香有关的事外,另一个原因则是,和傅老夫人的大义相较,他想为茅芸香解除傅家枷锁一事,未免显得太小情小爱。
傅老夫人说自己愿冒险将地契交给他,无非是担心傅东洋会想尽办法抢夺地契、变卖祖产,又担忧日后她若死了,即使媳妇再精明干练,终归是个弱女子,只怕会敌不过无赖的傅东洋,是以她才先一步行动,把一切规划好,不是为了她自己,也不是为了傅家,全然是为媳妇茅芸香设想。
傅老夫人还说了,若是她媳妇不想重掌傅家制香,那么制香坊就卖给他,钱和傅家祖宅地契则归还媳妇,祖宅保留与否,全由茅芸香决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