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日他想破了头,想逼她退下「傅大少奶奶」的位子,偏偏她这个扫帚星人人畏惧,根本没男人敢接近她,偷男人的罪名扣不到她头上,他又想不出其他法子,只好继续找大娘拐骗,心想说不定大娘病糊涂了,会傻傻将地契交给他。怎知这茅芸香像有预知能力似的,他才刚来没多久,她马上就回来了。
好在她一开口就给他报喜,想必是有自知之明,知道自己一个寡妇无权置喙祖宅的未来。
「芸香……」傅老夫人焦急万分的看着媳妇,不解媳妇为何要将地契拱手送给这个败家子。自己向来不与二房争,就是希望一家人和乐融融,可祖宅是她最后的底限,除非万不得已,她绝不卖祖宅。
「娘,你身体这么虚弱,我不是告诉过你,尽量别和外人接触,有些人身上的细菌比马桶还脏上一千倍,这种人你该离他越远越好……」见在场的两个人听得满头雾水,她又笑着改口,「我是说,你该在房里好好体息,别忙着招呼客人。」
「是啊,大娘你多休息,养病要紧。我呢,也别叨扰你们太久……」傅东洋涎着笑脸说:「大嫂,你把祖宅地契给我吧。」
「芸香,不……」傅老夫人惴惴不安的看向她。
温碧萝轻按着婆婆的肩,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,转身看着傅东洋,面无表情的问:「请问你哪位?」
「你……」傅东洋愣了下,以为她之前的失忆症又发作,直觉回道:「我是傅东洋,傅二少,你的二叔。」
「是,我知道。」
「你知道?那干么装病?装不认得我?」为了地契,他忍住心头火问。
「我没说我不认得你。既然你还记得自己是谁,那你凭什么来向我要祖宅地契?」她淡淡地道。「傅家大少和二少,一年前早就分家了不是吗?而且当初是你自己不要傅家祖宅,迁居到外地去买了一间大豪宅,只是我听说后来你把豪宅卖了,现在窝在一间破旧小屋,你的那些二姨太、三姨太也不知跑哪里去了,连元配都常不回家……」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,这些事早传遍整个九阳城。
「你……」被人揭了底,傅东洋脸色青白交错。
傅老夫人担忧的问:「东洋,真有这种事?那你娘她……她现在过得好吗?」
「她……」傅东洋起先觉得面子扫地、自尊受损,但转念一想,不如借此搏得同情,拐来地契。
他低头重叹,采哀兵政策道:「大娘,是我没用,想做生意却把钱赔光了,现在那屋子还是别人可怜我们、借我们住的,我娘她现在连三餐都吃不饱……大娘,你就宽宏大量,答应让我和我娘搬回来同你们住吧。」只要住进来,他不怕没机会拐到地契。
傅老夫人一脸为难,温碧萝则快语抢白,「二叔,你这么替二娘着想、这么孝顺,我和娘当然很欢迎你们回来住……可不对呀,你来九阳城算一算也二十日了,天天窝在豪华的酒楼里,怎么没想到要接二娘跟你一起来往酒楼?糟糕!你二十多天没回去,二娘说不定饿死了,你得赶快回家去看看——」
自从卖梅枝饼后,她渐渐和市集的大婶们有话聊,有些人知道她「失忆」,便热心地告诉她傅家以前的一些事,而说到傅家二房,人人都咬牙切齿,说二夫人虚荣刻薄,大家都为善心的傅老夫人抱不平。
光听她们的形容,她就联想到在现代时何东扬的母亲,她那只认钱不认媳妇的黑心肝前婆婆,原来母子俩都是一个样。
其实有人私下和她说,傅东洋的母亲,也就是她的二娘,现在又跟了另一个老爷子吃香喝辣过日子,只是傅东洋这个拖油瓶太大只,人家拒收。
「我呸!茅芸香,你少咒我娘,我娘现在过得好极了。」
「噢。」温碧萝点点头,「那就好。娘,你听到了吧?二娘她过得好极了,所以你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,不用替他们担心。」
「茅芸香!」一时不察被套出话,功亏一馈,傅东洋气急败坏地吼:「你快把地契给我!」
「你要地契是吧?我想你可以去跟你的准继父要,毕竟他现在跟你娘正打得火热,只要请二娘跟他说一声,小屋小宅他应该会大方给。」原本她想忍住不点破,是他逼她把话说白的。
闻言,傅老夫人瞠目结舌,随即叹了口气,一脸难为情的样子。
傅东洋则是恼羞成怒,正握拳想动粗时,一个小伙子疾步跑进来。「傅大少奶奶——」
「这个小伙子,我常见他来……」傅东洋眼睛一亮,露出一副逮着罪证的得意嘴脸,「你肯定和他有一腿,我现在就要替大哥休了你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。」
「不,我没有……」被莫名扣上这个罪名,憨直的小伙子吓得直摆手。
「二叔,你是想把我赶出傅家,以后地契就会顺理成章落到你手中吧?」温碧萝冷笑道。「想法是没错,但你要扣我罪名,也该找个好理由。」
她双眸睐向吓得不知所措的小伙子,微笑又说:「这是西药铺的小伙计阿生,若说他来送药就是跟人有暧昧,他可忙了呢,一天不知要跑多少户人家。」
说完后她不理他,迳自走向小伙计。
「阿生,把药给我。」
「我们傅家向来都在东药铺看病,为什么你非得改跟西药铺拿药?这其中肯定有鬼!」虽觉招罪机会渺茫,傅东洋仍嘴硬咬定。
「没有鬼,只是没钱,所以东药铺不想再搭理我们这对寡妇婆媳。」她凉凉的说。事实上也是因为西药铺这小伙计阿生够勤劳,没空上门抓药时只要同他说一声,他天天都会帮忙送药上门。
「娘……唉,二叔真可怜,他想要地契想疯了,不过我们都自顾不暇,就别理他了,我扶你休息去。」扶着婆婆进屋前,温碧萝回头看着小伙计,「阿生,回去问问刘大夫,看店里有没有治失心疯的药,给我二叔送一帖去。记得送去酒楼,来这儿不一定能找得到人。」
「茅芸香,你……哼!」碍于外人在场,这里也不是自己的地盘,满肚子气无处发的傅东洋只能悻悻然拂袖而去。
「哼,败家子,还有脸来讨祖产!」温碧萝低啐一声。
傅老夫人则是垂眼敛眉,心头沉重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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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里,傅老夫人咳声不断,温碧萝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,耐心伺候着。
「娘,药凉了,我再去煎一帖。」
「芸香,别忙了。」傅老夫人手撑着床板欲坐起身,却乏力一软。
温碧萝见状急忙放下药碗,上前扶她坐起。
「一早你还得做生意,先去睡吧,我不要紧。咳一会累了,我自然就睡下。咳……反正我整天都在家休息,晚上没睡,白日再补眠就是,可你……咳……你早上卖梅枝饼,下午砍梅枝,回家还得给我煮饭、洗衣,没睡饱你会没体力的,唉,都怪我这破病身子连累了你,咳……咳……」
「娘,别说那么多了,先喝口热茶。」端了一杯茶给婆婆喝,温碧萝坐在床边微笑道:「娘,我是你的儿媳妇,为你做些事是应该的,何况你对我这么好,将我视如己出,我很高兴有一个对我这么好的家人。」
是啊,这才是真正的家人,彼此照顾,同甘共苦,互相扶持,而不是只有单方面的付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