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二叔,你都进门这么久了,怎么不给爹上香?」温碧萝边说边走到置香盒前点了三炷香,香烟倏地扑鼻,她反射性地抬袖掩鼻,「外头卖的香远不及我们傅家的,这劣质品呛得人好不舒服。不知二叔有没有留着爹制的香,改明儿个送一盒给我们可好?我娘每每点香就泪流,心头老惦念傅家上等香的好。」
「你……」傅东洋脸色丕变,至此,他很确定她话中有话,明显在讥讽他。
「大娘呢?叫她出来,我有事跟她谈。」
接获大娘昏迷不醒的消息,他原以为这趟来可以顺利接收傅家祖宅,孰料大娘不但醒了,他还被嫁进傅家冲喜的女人损了一顿,真教他呕的!
「我娘累了,有什么事你跟我谈。」自从婆婆上回在市集昏倒后,温碧萝察觉她的体力衰退很多,即使最近她常炖鸡汤给老人家喝,可婆婆还是常觉得累,从市集回来总需要小憩一会才有精神吃午饭。
这会别说婆婆正在休息,就算婆婆没在休息,她也不会让善良的老人家来和他「谈事情」。
她太了解这个男人想干么,不管前世、今生、未来,他都是一个死也要挖人钱财的诈骗黑心肝!
在未来,她被他骗得连命都丢了,这些帐正好在这一世和他一起算。
「你?你算哪根葱?」傅东洋斜眼睨她,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。
「我算哪根葱?再怎么说我还是你大嫂,是傅家的大少奶奶。」温碧萝挺直背脊,气势凛然。
见一朵小花突然变成傲骨寒梅,那气势连他都自觉矮一截,着实把傅东洋吓住了。
「那、那好,我们今天就把话说开。」他就不信一个冲喜的无知女人,能干什么大事。
温碧萝觑了他一眼,懒懒地连打了几个呵欠,「二叔,你坐会儿,我天没亮就出门做生意,现在整个人累得懒洋洋,一点精神也没有,我得先去睡一觉,等睡饱再来和你聊天,失陪了。」话落,她人已转身离开。
傅东洋僵愣在原地,回神后见大厅只剩自己一个人,他气急败坏的嚷:「茅芸香,谁有什么闲工夫和你聊天?我是要和你谈正经事……」
可恶!要不是茅芸香是扫帚星太会克人,当初大哥一死,他早就把她吃了,人财两得,啥麻烦事都没有,哪会让她现在趾高气扬的跟他杠上。
不过……这个茅芸香肯定还是处子之身,当初他大哥那破病身子别说行房了,整日瘫卧在床上,早就连坐都坐不起身,还不是他代替大哥拜堂迎娶的,既然她想睡觉,那不如就一起睡……
傅东洋脑里起了邪念,但脚步才踏出,忙不迭又收回来。
不不不,万一因一时冲动被她克死,那可就太不值得了。
他没耐性在大厅踱步枯等,附近酒楼他的老相好多得是,他不妨出去找找乐子,晚点再回来和她们谈也不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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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公子,傅二少又登门借钱了,这回借是不借?」钱管家来到书房请示。
正在挥毫的楚天阔头也不抬,淡然道:「借。」
「公子,那个傅二少成日不务正业,不回他家去老窝在九阳城享乐,你为何一直借他钱?他已经来借五次了。」磨墨的莲儿气得嘟嘴道。
主子对傅家人实在好得太过,帮了傅家大房那么多,现在连傅家二房也把楚家当取钱窝,三天两头就上门借款。
虽然她对傅大少奶奶没好感,但至少人家借了钱不是乱花,还老老实实地做起梅枝饼生意。那个傅二少就不同了,拿着主子的钱净往酒楼歌妓身上洒,哼,没钱还想装大爷呢!
楚天阔轻笑,「出外人,总是有不方便之处。」
「他才没什么不方便,他——」
「钱管家,给傅二少送钱去,别让他久等了。」不想听莲儿多说,他直接下令。
「是,公子。」钱管家虽知这是主子一贯「放长线钓大鱼」的计谋,但他不懂的是,傅二少挥霍过度,在外地的财产只剩下一间压根不值钱的小屋,主子锁定他有何益处?
见主子已下令,懂分寸的莲儿眉一皱,倒也不再多言。
「莲儿,有客人来,我没心思招呼,你替我招呼去。」
莲儿愣了下,旋即意会过来。主子即使愿意借钱,大概也看不惯傅二少的游手好闲,训人这等事,心地太善良的主子做不来,但她莲儿可就不同。
她可是主子的心腹丫鬟,主子想做却做不了的事,自然由她这个丫鬟出马。
「是,公子,我马上去『招呼』客人!」
见莲儿慷慨激昂地离去,楚天阔勾唇一笑。在收网前让莲儿出口气,算是他这主子给她的一点福利,毕竟她是个尽忠的丫鬟,为他挡了不少事,过阵子他也会替她找个好人家嫁了,不过得等他先处理好傅家的事再说。
傅家……他一定会让那个女人从傅大少奶奶变回茅芸香的,这事他没忘,成日心心念念着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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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大娘,爹和大哥都不在了,现在我是傅家唯一的男人,这几天我左思右想,傅家祖宅交给你们这对寡妇婆媳实在不妥——」
「咳咳!咳咳……」
趁着温碧萝去市集做生意,傅东洋跑来和在家休息的傅老夫人「说理」,话才说了一半,染上风寒的老夫人咳声连连。
「瞧瞧,你身体这么不好,万一哪天去了……大娘,我不是在咒你,人嘛,总是逃不过生老病死,凡事我们得先想好,万一你真走了,我那个大嫂她能守得住傅家大宅吗?若她跟别的男人有了私情,说不准哪天心一横,傅家大宅就拱手送给别人了……
「大娘,我看你还是把傅家祖宅的地契交给我保管吧,再怎么说,我是傅家唯一的男丁,傅家祖宅理当由我来继承。」
「咳咳……」
傅老夫人不断咳着,低头不语,倒是厅外响起一道「附和」之声——
「娘,既然二叔想要祖宅地契,那就给他吧。」提早收摊回来的温碧萝见傅东洋又来烦婆婆,忍住心中怒火,佯装相颜悦色地和他打交道。
这个败家子来九阳城已超过二十日,日日夜夜都窝在酒楼里,三不五时就来家里讨祖产,即使她早吩咐染了风寒在家休息的婆婆别给他开门,可婆婆心软,认定他是傅家人,不忍他在门外徘徊,终是让人进门。
「唷,大嫂,你想通了?早该如此的,我们毕竟都是一家人嘛,何苦每回相见都怒目相对?」傅东洋陪着笑脸说。
近几日他上楚家借钱,钱管家却说他家主子已不方便再借他钱,他深知是自己去了太多回,只好口头保证说会差家仆送钱来还,孰料莲儿那个臭丫鬟一点情面都不留,当场戳破他已几近倾家荡产的窘况。
既然被点破,他面子也不顾了,死皮赖脸地非见上楚天阔一面不可,幸好最后有顺利见到面。
那时他一开口就说要卖傅家祖宅,楚天阔爽快点头,可他欣喜之际,楚天阔却又凉凉回他一句——
「除非傅大少奶奶不再是傅大少奶奶,否则卖祖宅与否,应当轮不到傅二少你来决定吧?」
这话令他心一跳,他当然知道「傅大少奶奶」的存在是自己想卖祖宅最大的绊脚石,毕竟老的好解决,只要将地契骗过手他爱卖就卖,老的可管不了他。但这少的……以前他只消吼一声,她就缩到墙角吓得像乌龟缩壳,现在可不同了,一副精明干练模样,绝不可能将地契交给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