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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没拦他,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,目光流泻几许依恋,心里明白,他这回离开,今生再也不会相见。

  *****

  听下人说,他在找她。

  莫雁回缓步进房,便见他靠坐在床头,眉心凝着痛楚,闭眼缓慢调息。



  未走近,便嗅着一阵浓浓酒气,她忍不住皱眉。

  这人的荒唐是没有极限吗?真要哪日醉死在酒缸里,才让她去收尸?

  察觉有人靠近,他一睁眼,对上她蹙眉神情,想解释些什么,刚张口就是一阵重咳。「别……咳 ,别恼,这是最后一回了……咳咳!往后,你不爱我做的事,我都不做了,真的!」

  欺她骗她多少回了,这会儿还说这种话,谁信?

  心中冷哼,见他咳得面色惨白,仍是动手替他倒来茶水。

  他仰眸,领情地一笑。「坐,我们谈谈。」



  莫雁回迟疑了下,在他身边坐了下来。「家主——有消息了吗?」

  执杯的手一顿,他苦笑。「除了大哥,我们难道就没别的事可谈了吗?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没有,我还在找,人活着总有一日能找着的。」他想了很久,还是决定瞒住大哥的事,能留住她一日是一日。

  也许日子过得久了,就习惯了,也或许……有一天他们也能像大哥和穆朝雨那般做对平凡夫妻。

  「你有没有想过,若找到他后,他身边已经有了人,你怎么办?还是固执地只想守着他吗?你想,他不见得愿意。」

  「我没想过。」唯一的信念只是守住属于他的家业,完壁归赵。

  「有没有可能……我是说,放掉他,到我这里来?」他停了下,续道:「这话,我曾经问过一回,这是最后一次,你若仍是拒绝,我不会再问。」

  回绝了他,就真是结束了,从此摆脱那伤人伤忆、让彼此都痛苦窒息的情爱纠缠——

  她该爽快回应,明明在心头不曾动摇的信念,临到了嘴边却无法说出口。

  迟疑,再迟疑,仍是无语。

  那心头堵塞的……可是不舍?她厘不清,心慌意乱。

  「我累了,不想再如此互相伤害,若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,我会一生倾心相待,绝口不问你心里的那人是谁,这原就是当初顶替他身分时便作好的打算。可若你不愿,我也不会再苦苦相逼——」

  「我——」刚张口,便教他伸掌捂住,深瞳一缩,忧惶万般。

  「你真要走?」

  嘴上说得潇洒,实际上仍是放不了手。

  他很用没有。怎么也舍不了她。

  「我——」

  「雁回。」

  「我不——」

  「雁回!」

  「我——」

  「雁回!」一回又一回,不让她真说出口,索性不顾一切,张手抱牢了她,声音一哽。「小拾儿……」

  我不要你。他知道,她真会说出口。

  她心房没由地一酸,那盈满痛楚的眸,让她无法再一如往常,狠心地将其漠视推离。

  「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完成。我承诺过你,一天寻来一种你喜爱之物,给你很多很多的宠爱,除去莫雁回,我谁也不娶……这些都是真心的,除了顶着大哥的身分,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,都真诚无欺……雁回、雁回,你真不要我吗?」

  你真不要我吗?

  她从不曾见他如此卑微姿态,不在乎她心里有谁,凡事依她,做尽了一切,无论是对是错,唯一所求,也只是要将她留在身边罢了。

  她说不出口,连她都分不清,自己到底要不要这个男人。

  「若我顷力求得大哥的谅解,你愿不愿意留?还是,还是……只要你说得出口,我都愿意去做……除此之外,我不知我还能怎么办,软硬兼施也留不住你,莫雁回,为何你如此难以讨好?」

  他已经管不得丢不丢人,走到了绝望尽处,早没了顾虑,只能倾尽全力抓住眼前最后的浮木,不教绝望灭顶。

  她没有推开他。

  单单是这样,就已经很够了。

  尽管不曾正面允他,他还是想着,今天不行,明日再试,一日一日试,总有一天,她一个神智不肖,错口便允了。

  他移唇贴上芙颊,没被推开,唇瓣尝试地柔柔厮磨,再倾向柔唇,小心翼翼贴吮而去,轻啄了下,再一下,而后密密覆上。

  她一直定定地望住他,没移开过目光。

  这一回是他,她看着的,真真确确是他慕容略,不是活在慕容韬之下的影子……他心房一热,倾身将她压进床褥。

  抵在他胸前的掌,软绵绵地使不上力,耳边尽是他绝望的呢喃,不经意触动了幽微心弦,震荡着……

  若真与他挨着日子,就这样相守一生……可有吗?

  第8章(2)

  思绪乱成一团,迷茫间,便教他窜入唇腔,舌尖缠上了她,宛如渴了千年的旅人,贪婪不休地啜吮、痴缠着,唇齿间,还尝得到薰人酒气,以及夹杂在酒气之间,一股柔媚的女人香——

  他抱过别的女人。

  抱了别人之后,下一瞬又回过头来抱她,诉尽痴言痴语,仿佛能为她而死的深情模样……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?怎能如此地——恶心!

  想到压在她身上的这具身体,曾如何胡天胡地荒唐,那画面还停留在她脑海中,窜入鼻间的女子气味在胸腹间翻绞,反胃欲呕——

  而,她也确实吐出去了。

  推开他,她无法停止地趴在床沿,狂呕不休。

  那具碰触她的身子,好脏、好臭。

  他一动不动地瞧着她,四周悄寂,只剩她反覆的干呕声回绕房中,也缠上他心间。

  心底最后一丝火苗尽灭。原来,在她眼中,他是如此不堪。

  身子的反应骗不了人,她就是有心要试,也容不了他。

  她至今未食,空空的腹间除了酸水,什么也呕不出来,但她还是拼了命地狂呕,难受得像是要连肝胆也呕了出来——

  「够了,不必如此虐待自己,我懂了。」他翻身下床,远远退离。「你说得够清楚了,从今而后,我不会再问。」

  临去前,他顿在房门口,终是断了念,自袖间取出那张探子捎来的字柬,说了原想抵死瞒下的事。「他在铜城,想见他就去吧。」

  做了再多,还远不如这一句。

  一日送上一道惊喜的宠爱,还比不上她心底藏着、那最深的挚爱。

  除却慕容韬,一切尽是多余。

  她走了,不曾迟疑。

  得知的当下,连天亮都等不及,便连夜快马寻去。

  自她离府当夜,他便病倒了,反覆发着高烧,三日不退。

  昏昏沉沉中,他仿佛回到过去,慕容韬尚未出事那时,彻夜守在床边,照料他从不假婢仆之手,为他退不去的高热频频叹息。

  「根底怎会这么差呢?这些年你究竟是怎么过的……别怕,回到家来,大哥会顾着,别怕,没事了……」

  一掷万金,四处为他寻着奇珍良药,最后换来鸩毒一杯。

  由梦境中抽离,热泪满腮。

  空荡荡的房,只剩他。

  冷风灌进窗口中,他缩在床内,拥着留不住暖意的被褥,无声痛哭。

  从事发之后,头一回毫无保留,释放出强抑在心底最深处、从不敢面对的忏意。「哥……」

  或许,就这么去了,也不会有人知晓……即便知晓,还有谁会再为他掉一滴泪?

  没有,再也没有了。

  一如莫雁回所言,唯一会为他痛的那一个,已教他毁尽,每每思及如今那双宛如陌路、无波无绪的眼神,心便是一阵痛。

  为了一个心上从不曾有过他的女人,伤害世上唯一爱他的至亲,换来用尽一条长江水也洗不净的罪孽……慕容略,你究竟做了什么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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