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傻也傻得快乐,瞧他欢欢喜喜、无忧无虑,朕倒羡慕他无事操心,永远像个孩子般欢乐。」这是为人父的私心,却不是帝王该说的话。
国家社稷为重,父子亲情为轻,朝廷正需用人之际,昔日的二皇子文武双全,为国家栋梁,少了他为支柱,国势渐不如从前。
「皇上,别想了,徒增伤悲,再不回宫,大臣们就急了。」到了最后,皇后还是妒恨乐王的得宠,不愿皇上在乐王身上寻找雩妃的影子。
「是该走了,朕也停留太久了,朝臣还当朕倦勤了。」
萌生退意多年的安庆帝,头一回感到如此倦怠,他意会到人生无常,当及时行乐,皇上当久了也会厌烦,该把位置传下去了。
他强烈地想要退位,好好的度过不再为国事烦心的晚年。
「臣等恭送皇上、皇后娘娘。」夏侯莱阳率王府众仆跪送圣驾。
正当皇上在皇后的扶持下准备离开,一名神色匆忙的太监未经通传的奔了进来,一见帝后立即下跪叩头,口里直嚷着,「皇上、娘娘,大事不好了!不好了,出了大事!出了事……」
此人不是别人,正是皇后的亲信小新子,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全一句话,喘气声大到外头荷花池的鱼儿都听见了。
「缓着气说,什么紧急大事让你火烧眉毛似地穷嚷嚷,还有没有规矩。」怕他冲撞了皇上,皇后脸色微沉地训示。
「娘娘呀!这事缓不得,太子他……太子……」他的气给梗在喉咙间,发不出声音。
「太子怎么了?说清楚。」攸关太子,她面容冷肃。
「太子一时兴起去游未名湖,谁知船到湖心却翻了,太子落入湖中,他……他……」他不敢说,怕脑袋没了。
「不许支支吾吾,太子救上来了没?」皇后心惊。太子是金龙转世,有瑞气护身,不会有事的。
「救是救上来,可是没气了!」湖心离岸太远,等擅长泅水的侍卫将沉落湖底的太子拉上岸时,早就为时已晚。 |
「你……你是说太子他……他……」皇后脸色刷地惨白,连站也站不稳。
「太子已意外身亡。」他硬着头皮吐露死讯。
「什么?」
就在帝后痛失爱子之际,以为即将辞世的乐王忽然睁开眼,他面容一改死相,神智清明的步下床,向皇上、皇后走去。
「父皇、母后,儿臣让你们担心了,从今而后,儿臣侍亲膝下,不再令两位忧心。」
此一转变令众人惊喜交加,皇上心中悲喜;得一儿却失去一儿,而皇后则像魂魄离了身,不敢相信自己万般算计的结果竟是一场空,她的爱儿更命丧阴间,令她悲痛万分。
此时的乐王恢复正常了,不再是傻子,重生的他目光炯然,气宇轩昂。
第10章(1)
「你们呀!要让朕怎么说才好,既是伤感,又是欢喜,大悲之后竟是错愕连连,不知是该喜还是烦忧,朕大起大落的情绪皆由你们两人而起。」
感慨不已的安庆帝似喜似悲的望着站在面前的两名男子,一个斜披黄色袈裟,胸前挂了一串大佛珠,头顶光秃秃不留寸丝,烙下六道戒疤。
一个本是父母不辨的傻子,如今昂然而生、眼神清澈,不凡气度隐隐散发,玉容光洁,神态闲适,恍若正要前往湖畔垂钓。
两个都是他失而复得的皇儿,一度他以为今世无望了,少年子嗣不旺,中年断嗣,大好江山竟无人可继承,曜阳王朝断送在他手中。
谁知山穷水尽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,已死的太子竟然死而复活,而奄奄一息,随时有可能断气的乐王却突然好了,没来由的由傻王爷恢复之前的聪明才智。
赵太医说是以毒攻毒,误食有毒植物正好误打误撞解了乐王宿病多年的怪症,因此他康复了,不会再犯傻。
至于魏太医倒是一言不发,没多说什么便匆忙告退,还上书一封告老还乡,请辞太医之首。
「是欢喜呀!皇上,贫僧已皈依佛祖门下,早晚修佛为皇上祈福,愿王朝国运昌隆,皇上龙体安康。」法号清风的僧人深深的向圣恩一揖。
「太子,你真不后悔吗?朕的江山就在眼前,你真能舍弃不取?」换成其他人恐怕争得头破血流,唯恐脚步一慢就落入他人手中。
「贫僧无悔。」一言蔽之。
「好一句无悔,倒是朕枉为人父了,竟看不出你一心向佛,不惜一死也要遁入空门。」让他愁白了双鬓,以为子已死而伤痛不已。
死,是唯一的途径。
太子诈死求得两全,一是成全修行之念,二是断了皇后野心,保全乐王。
那一夜他因皇弟一席话而骤生念头,两人商谈了大半夜,才想出这天衣无缝的计谋,以诈死方式为解决之道,解燃眉之急。
其实不只皇后派了密探在王爷身边,乐王也早已安插了眼线在昭阳殿,得知皇后已起谋害之心,假借送礼为由将他毒杀,他便将计就计地假装中毒,好配合赵太医的说词,回复皇子时的聪慧。
而太子的游湖也是假的,事先安排了泅夫在湖底接应,太子一落湖便立即送上「水肺」供其呼吸自如,等宫中侍卫一接近再佯装溺水。
太子事前服了龟息散,看起来恍若已死去的模样,加上在湖水里泡了好一会儿,难免身子僵冷、脸色发白,让一切看上去更像是真的。
于是太子的死讯立即传到皇上、皇后耳中,刻不容缓。
「皇上国事繁忙,自是无法分心惦念日常琐事,贫僧特来告别,是不想皇上为贫僧挂心,贫僧已偿所愿,再无遗憾。」这是他想走的路,义无反顾。
「什么?你要走了,这么快,不留些时日吗?」他的皇儿呀!怎能舍得。
「不走也是走,人生终究会重聚,皇上不妨看开些,日后终将在佛祖面前相聚。」僧人清风容貌平和的开解迷思。
皇上不舍地说道:「你就要离开了,要不要和皇后见上一面,让她知道你未死……」如今的皇后常待在太子曾待过的佛堂,睹物思人。
「万万不可,皇上,娘娘执念过深,若是知晓贫僧尚在人世,肯定不让贫僧走想走的路。」他连忙阻止。
不只他一脸慌忙,一旁的乐王也冷汗直冒,吓出一身湿。他们两人合谋演出一场好戏就是为了骗过皇后,若将诈死一事告知,之前的用心岂不是白费了,一切又会回到原点。
「那朕的天下怎么办?太子在给朕出难题呀!」他说时的眼神瞟向另一人,话中带深意。
清风一句阿弥陀佛,笑看身侧的乐王。「不是还有一子为皇上分忧吗?皇上何必忧心江山无以为继。」
子嗣虽少,一人足矣!
「乐王,你皇兄的话听清楚了吧!朕的王朝就指望你了。」虽然少了太子长嗣,但乐王的才智是有目共睹。
一脸无奈的南宫夜色出言抱怨,「你们也太瞧得起我了,一个个将重责大任强压我肩上,我这背呀!不出三年就驼了。」
他这一说,皇上和清风都笑了。
「嗟!推托之词,朕的背怎么就不驼了?还扛了大半辈子,你呀!在世间钝了好些年,是该为社稷百姓做些事了。」他言下之意有传位意味,要他做好准备。
「等等,父皇,儿臣有一事相求。」身后一只小手扯着他后面的衣服,他好笑地扬求。
「什么事,说来朕听听。」别一子想出家,另一子要求当个游散王爷,那他这皇上不就当到死也没得轻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