瞪着那被她解开的衣带,霎时间,知道她的衣是他换的,也只有他,会将她扎得像颗粽子一样。
然后,她记起昨夜那场绮丽的梦。
炙热的眼,火烫的唇……
腰带从手中滑落,她不可置信的抚着唇瓣,心跳飞快,耳内雷鸣阵阵。
那是梦。
他不可能这么做的,他从来没有,他只当她是个麻烦,是妹妹——
她闭上眼,看见他,近在眼前。
乌黑的眸深似海,映着她的眼。
她可以感觉他黝黑热烫的皮肤贴着她的,感觉到那强而有力的心跳,在她心上跃动。
她可以尝到,他的味道,就在舌尖。
蓦地,睁开眼。
那是幻觉,她褪下那件充满他味道的单衣,换上自己的衣裳,一边努力告诉自己,但心头依然狂跳不止。
幻觉从来不曾那么真。
她记得他的大手插入她的发中,将她紧拥,强壮的身躯,紧贴着她的。她记得他的喘息,记得他起初万般温柔继而强势占有的唇舌,她记得和他肌肤相贴厮磨的感觉,她还以为自己会就此燃烧起来。
她记得他在她嘴里的味道,记得那沙哑的声音,记得他粗糙的手指,抚过她未着片缕的身。
可她不记得后来,没有之后。
她抖着手,穿好了衣裳,将长发从衣内捞出,垂在身后。
斗室,只有窗花,漏着光。
或许,还是梦。
她转过身,看着几乎是近在眼前的门。
这儿这么小、这么小,他为何还在这?为何将屋置在这?城外有更宽。的空地,远一点,但宽一些,不必住得这么啦。
她就给里昂置了一间屋,比这大上许多倍。
这太疯狂了,这个念头太疯狂,他从来不曾这么做,他不会,不可能,他一直一直在离开,一季一季又一季,一年一年再一年——
别这么做,不要再妄想了,别做出会后悔的事!
她告诉自己,一次又一次,可她没办法制止那份渴望,无法压抑浇熄那个可能,她看见自己在移动,看见自己握住门把,看见自己打开门。
门外,好亮。
男人,站在那里,背对着她,隔着一丈那么远,乌黑的长发随风翻飞。
“阿静——”
他回首,她不让他有时间反应,不让自己有机会退缩,快步来到他面前,仰望着他,脱口就问。
“你吻了我吗?”
他动也不动,一张严酷的脸丁点表情也没有,但她清楚知道,这个问题,吓到了他。
他瞪着她,忘了闪避她的视线,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,他应该要否认,他通常会否认,如果他不曾做过。
可他没有,他只是保持着沉默。
因为,他吻了她,那是真的。
她震慑的看着他,只觉晕眩,因为那一切不是梦而感到震惊。
“你应该说,我没有。”她听到自己告诉他。
“我们是兄妹。”
“我们不是。”她看着面无表情的他,笑了出来,“别说你不知道,我知道你知道,整个扬州城的人都知道。你是风家老爷捡回来的无名弃子,我是娘再嫁之后带过来的冷家遗孤,你姓风,但我姓冷,你是风知静,我是冷银光。”
她措手抚着他的脸,踮起脚尖,亲吻他的唇,悄声道。
“我们,不是兄妹。”
他气微窒,只能着迷的看着怀中那诱人的麻烦,舔着他的唇,微笑。
“而你,吻了我,你喜欢我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
“你有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
生硬的字句,一再迸出他的厚唇,生出了火。
这些否认太慢了,慢得太过头。
“你有。”她瞪着他,执意说:“我记得,你吻了我。”
“玲珑阁里的焚香里有迷药。”他面无表情的扯着谎。
她挑起眉,清楚他在胡说八道,迷药只让她发昏,没让她欲火焚身。
“就当是迷药的关系好了,你吻了我,那没什么,你说清楚就好,为什么要说谎?”
他看着她,狠心的道:“我以为你是别人,别的姑娘。”
心,陡地一疼。
她眯起眼,告诉自己不要逼他、不要逼他、不要逼他——
“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”他紧绷着下颚,说:“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”
啪地一声,脑袋里有某种东西断掉了。
噢,管他的!
她双手抱胸的瞪着他,“我当然知道,我想要你。”
男人的瞳孔,收缩了一下,嗄声道:“你不想。”
天啊,她好想跺脚,但那会让她像个三岁丫头,所以她死命的忍住,只是生气的冲着他道:“我当然想,就像你想要我一样,但我和你不一样,我敢承认,可你不敢!你为什么要走?因为你不一样?我知道你不一样,里昂也不一样,但他在这里过得很好,城里其他不一样的人都过得很好!这城很大,还会变得更大,它容得了数万胡番,当然也容得了更多其他,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来,只有你想逃走!为什么?”
他瞪着她,怀疑她究竟知道多少。
她什么都知道。
那人的话,犹在耳边,教他毛骨悚然,忽然间,领悟了一件事。
“你知道玲珑阁里有妖怪?”
话出口,已知道这是真的,她高张的气焰,忽地落了下来,黑眸闪现心虚,教他咒骂出声:“该死,你知道!你知道还跑去!你到底在想什么?”
她眨着眼,退了一步,辩解:“里昂被抓了,我得去——”
“他可以保护自己!”他火大的低咆着:“他和他们是同类!”
“他不是!”这一句,让她生气的找回了勇气,叉着腰,戳着他的胸瞠,吼道:“他是兽人,不是妖怪!他讨厌他们,要不是我叫他去,他也不会去那里!”
他眯起眼,不敢置信的瞪着她,“你叫他去玲珑阁?”
糟糕。
她僵住,看着眼前那忽然由盛怒,变得极为冷静的男人,瞬间有种想逃走的冲动。
“你叫他去?为什么叫他去?你说他讨厌他们,即便如此,你还要他去?为什么?”
低沉森冷的声音,似冰雪般从他嘴里冒了出来,他乌黑的瞳眸,也冷得吓人。
“你在打什么主意?”
这一回,她真的退了一步,甚至移开了视线。
“银光。”
那寒冰似的警告,教她猛然一颤。
“你叫他去玲珑阁做什么?”
她低垂着眼,紧闭着双唇,不肯说。
“做什么?”他质问。
她咬着唇,感觉到他的怒气腾腾迎面,她知道这一回,他绝不会善罢甘休,只得张嘴,道:“去年开始,城里陆续有人失踪了,起初只是一两个人,全是独居、从外地来的流民,所以没有人注意,但我认识他们,我本来以为他们回老家去了,就像其他人想的一样,但后来有个替我跑腿的孩子不见了。”
她垂着眼,平铺直述的道:“他不会不和我说就离开,但是有一天他就不见了,凭空消失了。”
他喉头一紧,沉声道:“他可能回家了。”
“他没有家,他爹娘都死了,他到处流浪。”她深吸口气,道:“我给了他一个银戒子当酬劳,还答应他会让他进凤凰楼,他应该要在那一天到粮行报到,但他一直没有出现。一个月后,另一个孩子不见了。”
她抬起头来,看着他,“我知道他不是第二个,那孩子也不是第一个,我问过那些孩子,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谁来了,谁又走了,可是的确有人一声不说就突然消失,我开始调查那些可能失踪人口,你知道光是去年冬天,有多少人不见吗?”
他摇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