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同学?他看起来比你大很多。”
“好得很,就是这句话,下次他来的时候,你当面告诉他。你都不晓得他有多自恋,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帅哥,吓得办公室的妹妹到处躲……”他背后批人,嘴巴恶毒得很。
“你和每个员工的相处模式都是这样?”
“差不多,但他更没大没小一些。”
“在你们公司上班,一定很愉快。”
“对,我不是个严肃的老板,想跳槽吗?我的大门随时随地为你打开。”
“我敢跳槽的话,穗勍第一个不饶我。”
“他会怎么做?”
“他会到你面前污蔑我的工作能力……虽然不必经过污蔑,就不是普通烂了,但经过他的嘴巴形容下去,你会掏钱请我别去你的公司上班。”
“有这么厉害。”
“比我讲得更厉害。告诉你哦,有一季公司的业绩成长百分之十八,开会时,各部经理高兴得拍手叫好,你知道他在我耳边怎么说的?”
“怎么说?”
“他说其实业绩成长了百分之二十。”
“百分之二跑到哪里去了?”
“没错,我就是这么问他的。他笑得很邪恶,嘴角从这边拉到这边,眼尾向上调高十五度。”她用手指拉开自己的嘴眼,“他说:‘那个百分之二是被你拉下的。’”
姜穗青说完,阿忆爆出大笑,穗勍这个恶毒家伙,他真该去会会他。
***
偌大的办公室,只有一组待客的牛皮沙发和办公桌椅,其它的全是柜子,装潢简单大气,一幅夏卡尔的名画挂在墙上,临窗处有一整排的阳光黄金葛,妆点出绿意。
庄帛宣坐在沙发里,静静看着墙上的画,那是穗青的最爱,可见穗勍这家伙只是嘴巴坏,对姐姐,终究是好的。
他等了近半个小时,因为没有事先预约,碰上穗勍正在开会,他不介意等待,因为……有些事、有些心情,他需要一点时间沉淀。
桌上的咖啡凉了,他拿起来,抿一口,有些苦涩。穗勍的秘书煮咖啡的技术还需要再加强,不过……谁像他那么幸运,有个万事管秘书。
想到他的魏秘书、联想到穗青,那家伙似乎嗅到他和穗青之间的特殊,竟然刻意找借口去探望穗青,一次两次三次,频率多到让人怀疑,昨天忍不住了,逮着他到无人的楼梯问,质问:“老实招吧,你和穗青小姐有什么关系?”
他没说,魏秘书问不出个所以然,只能语重心长又道:“不管你打算怎么做,都要小心,关小姐……不太能受刺激。”
他明白,越接近预产期,绮绮就越容易恐慌焦虑,一点小事,都能让她彻夜难眠。
之后,魏秘书又补上一句,“不过,我真的很喜欢穗青小姐。”
穗青,谁能够不喜欢她?
门自外头向里打开,姜穗勍走进办公室,看见访客竟然是他,臭脸立即摆上。
早就风闻他回国之事,却没料想到他会找上门。沉沉吸气,姜穗勍咬紧牙。
训练有素的秘书敲两下门,送上两杯新咖啡,旋即退下。
“看来,我不受欢迎。”
姜穗勍沉默。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……半晌,他吸口气问:“回国了?”
“对,已经回来两个星期。”
“走的时候没打声招呼,为什么回来,还特地上门?”这话是质询。
庄帛宣从皮包里掏出一张一千万支票,推到他面前。
“什么意思?”姜穗勍定眼望着他。
“这笔钱,麻烦帮我转交给姜伯父。”他打听过,知道姜伯父和姜伯母搬到英国定居,公司全交由穗勍打理。
“我父亲并没有要你还钱的意思。”
“当初我拿走这笔钱时,就说清楚,等我再度踏上台湾这块土地,必定将钱还清。”他不愿教人看低,当年,他收钱、离去,为的是赌一口气,而今他成功了,当然要将那口气吐尽。
姜穗勍眉头微蹙。他对父亲说过这样的话?他还以为这笔钱是用来买断他和他们家的关系……算了,回头再向父亲求证。
将支票收下,他淡淡地下了逐客令,“还有其它事吗?”
“有,考虑和贵公司合作,发行一款新游戏。”
“对不起,我并没有考量跨足电玩业的计划。”
穗勍说谎,寰宇企业生产的是电脑,前几年开始生产手机,因为现在的手机功能越来越多,他们必须开始和许多电玩厂商接洽。
“你有的,不然你不会在半年前,向国外的电玩厂商释出善意。”
他连这个都晓得?看来这些年他在国外混得比想像中好。
“好吧,我更正自己的话,我是有考虑跨足电玩业,但绝不考虑和你合作。”
姜穗勍的话让他暗暗地握紧拳头。看来他和姜伯父的看法一致、态度一致、立场一致。在他们眼中,他的身份成了他伤害穗青的“必定原因”。
呑下口水,他不让自己有被激怒的空间。
“在商言商,如果你要找顶尖、最好的合作对象,除了我,你不会有其他的选择。”他笃定而自信,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学会看重自己。
庄帛宣说的,每句都该死的正确,但很可惜……说他任性也好、说他不成熟也罢,他就是不想“在商言商”。
“很抱歉,在我的眼中,你还不够顶尖。”姜穗勍挑眉一笑,那模样有几分挑衅,就像当年在篮球场上打死不服输的神情。
微微一哂,他将带来的合作方案放在桌上,欠身站起,临去前回头说道:“这些话,等你看过企划案、通盘考虑清楚再说。”
“这次回来,你想要的是什么?”在庄帛宣打开门同时,姜穗勍抢问一句。
“商场上的利益,和你要的一样。”他没说出真心话。
“只有这么简单?是不是你打听出来,穗青在公司上班,想借着合作的机会,和她旧情复燃?”
庄帛宣顿了顿脚步,旋身,与他面对面。“我并没有这个打算。”
“就算你有这个打算也没用,穗青已经不上班了。”
“再重申一次,我并没有这个打算。”
看着他信心满满的神态,姜穗勍觉得自己好像回到那年的夏天……
他姜穗勍是个天才,对谁都不服气,直到遇见庄帛宣,一个穷小子,他身上的球衣是穿过许多年的NAKE,不过一场球赛、一段对话之后,他成了自己成天挂在嘴里的学长。
他服气他,崇拜他对各种事物的见解与看法,佩服他对未来的自信与计划,他从没有昂贵的服饰,却让自己看见不妥协的威严与气度,那个时候,他就相信,这号人物必定会飞黄腾达、出类拔萃。
“你不必再打穗青的主意,她已经不记得你。”
如果是别人,听见这种话,他会认定:你们已经分手,她早已将你彻底忘记。
事实上,穗勍的态度、语气也的确打算让他有这样的认定,只可惜,他比穗勍所知道的,更清楚穗青的状况。
庄帛宣顿了顿,才缓缓说道:“没关系,我记得她就好。”
“你的话什么意思?”姜穗勍反问。意思是不想放手?意思是他想继续纠缠穗青?意思是无论如何,他都不肯放过姜家?
“我没什么意思,有空把合作方案看一看吧,你会发现那是互利方案。”撂下话,他不再多说什么,离开了办公室。
第一次,姜穗勍恨透他那股自信,拿起合作企划书,想也不想就把它丢进垃圾桶。
接着拿起手机,按下一连串号码,等待笨穗青接电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