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啊,还得在鸽子教堂前面喝,那样才浪漫。”
他没好气问:“这是哪本漫画小说教的?”
姜穗青笑瞇两颗大眼睛,而姜穗勍在她的笑脸里,松了口气。
将绮绮送上出租车,他向司机交代几句。
“公司那边,要不要帮忙?”
“不必,妳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“有需要的话,别忘记,本人可是有大学文凭的。”她娇俏道。
“知道了,需要妳出力的话,我一定会出面拜托。”
挥挥手、道过再见,转身向停车场走去,他要先回新公司一趟,看看装潢进度外,再和几个跟着他回来的干部开个会。
***
停下脚步,仰头看向天际,台北的天空一如记忆。
终于回来了,当双脚踩上这块土地时,心总算定下,无根浮萍的孤独感在仰望这片蓝天的此刻,被驱逐了。
双手插进口袋,心心念念的家园,他回来了。
从口袋掏出一枚金币,那枚金币很特殊,上面刻着一个“愿”字,币缘处还雕着几朵细小的菊花,他细细抚摸图案,一抹笑不经意添入嘴角。这是他片刻不离身的幸运符,它陪伴他在异乡国度创业,陪伴他度过每个寂寞空虚的夜晚,曾经有个女孩告诉他,它是许愿金币,拥有它,可以向天使要求一个愿望。
愿望……他还能祈求什么?
身边一个匆促身影经过,他抬眼,发现对方是多年前熟悉的友人,然对方没有注意到他,他浅浅一笑,考虑要不要追上对方。
这时,突然想起,他为什么到医院来?是亲人生病?
温柔的脸庞添入两分严厉,原本打算走往停车场的双脚换了方向。
粉红色的病房里,长发女生面向窗户、弓起双膝,她蜷缩在沙发里,不晓得窗外有什么东西吸引她的注意力,只见她一动不动的歪着头,专注望着。
她的眼睛很大、很圆,闪闪发亮的双眸凝上一层薄雾,好看的柳眉微微蹙起。
看着她的背影,他站在病房门口很久,至少超过十分钟,他的手插在口袋里,不断拨弄那枚金币,紧拧的双眉透露出他的焦郁。
护士向他说了一声对不起,他才发现自己挡了道,略略向前走两步,再抬起头时,视线和女生相对望。
她没说话,只是淡淡一眼,低下头,再抬眉时,他看见她眼底的陌生。
护士走到她身边,一面为她量血压,一面问:“穗青,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“没有。”
“下午赵医师安排了脑波断层哦,要不要通知姜先生来陪妳?”
她歪歪头,想了想,问:“照那个,会痛吗?”
“不会痛。”
“那就不必了,穗勍很忙的。”
护士点点头,说:“那妳待会儿吃个午餐、休息一下,大概三点左右,我会来带妳去做检查。”
“好,谢谢妳。”
“血压很正常,如果有什么需要,记得按铃找我哦。”
“好。”她乖乖回答。
护士将血压数值记录在病历表后,转身离去,离开病房前还对男子亲切点头。
护士离开,他没走,病房里闯进一个陌生人,姜穗青觉得很奇怪,再看了他一眼,咬咬唇,老半天后决定先开口说话,“你找穗勍吗?”
他皱眉头,那神情和他们家的穗勍很像。
乍然看见他的脸,注意力会被他那双又浓又黑的眉毛给吸引去,他的眉超黑、超长、超粗,她没见过那样有个性的一双眉。
他的唇有点薄,不过颜色红润,听说有人会为自己的唇去角质,不晓得他是不是那种人?
他的个子很高,和穗勍有得比,完美的身材裹在名牌西装下,更显英挺。
整体而言,他是个耐看的男人,如果他的表情不要那么欠扁……他会更让人喜爱一点。
“穗勍回公司了,我可以给你手机号码。”她补充几句,想尽快打发他离开。
他没要穗勍的电话,反而走向前,直视她的眉眼,他看得很认真,好像她是橱窗里的展示娃娃。
她的眼睛很大,水汪汪的,好像里面随时随地都蓄着水份,她的肌肤粉嫩粉嫩的,像掐得出水的玫瑰,惹得他很想动手去掐上一掐。
食指微微一动……他真的想。
第1章(2)
姜穗青等半天,他始终不说话,她不晓得该怎么和沉默的陌生男人打交道,只好背过身,假装他不存在。
她从抽屉里拿出梳子,慢慢把自己的头发梳开。
“妳会梳辫子吗?”一句话,他打破两人间的沉默。
“我不会。”她直觉回答。
男人点头、走近,接手她的梳子为她整理头发,动作细心,好像很怕弄痛她。
头发梳顺,他从抽屉里找出两条黑色橡皮圈,然后熟稔地将她头发分成两边,抓起右边长发,分成两股,从左边那股抓出几根发丝、加入右边这股,再从右边这股分出几根、加入左边那股,分分、合合,分分、合合,一根细致、乌亮而晶莹的辫子在他掌心成形,他编完右边换左边,她抓起完工的发辫,细细观赏。
“好漂亮,你怎么办到的?”她抬眼,用充满敬佩的眼神看他。
“妳也会。”
“又没有人教过我,我怎么会?”
她的反问让他的眉皱得更严重。她说:没人教过她?
姜穗青不爱看人皱眉头,那种表情太有压力,她重复问:“你怎么会来这里,是想找穗勍吗?”
这两天,常有人为公事找上门,不怪他们,是穗勍在医院待太久时间。
“我是穗勍的朋友。”他终于说了一句。
“你有没有他的手机号码?”
她没等到他回答,便迫不及待用便条纸写下号码交给他。
他接下号码后,柔声问:“告诉我,妳为什么住院?”
这个啊,怎么说?她垂下头,嘟起粉色双唇,那态度模样,像个十八岁的小女生。“我脑袋生病了。”
“脑袋?”他表情不豫,好像她生病碍了他什么事情。
“我忘记过去的事,穗勍担心我脑袋里面长坏东西。”
他问:“所以妳要照脑波断层,确定病因?”
“对。”她点头,那无辜眼神,可爱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。
于是他心抽痛,两条粗眉打结,紧抿的双唇,好似要抿住不能出口的心疼。
见他那样,她笑出一脸耀眼阳光。
“你不要担心,我没事的,我是好人啊,好人一定有好报,我不会死掉的。”
她试图安慰他,但她的安慰让人更揪心。
那个病很严重吗?她会死掉吗?谁说好人一定有好报,明明就是好人不长命,祸害遗千年。他捏紧口袋里的金币,压抑胸膛那口顺不过来的气。
“从小到大的事,妳都忘记吗?”
“嗯……没有,我只是一觉醒来,突然丢掉好几年,我忘记自己念什么大学,大学毕业后做过什么,我在大学里有哪些同学朋友,那段时间好像被贴上空白页,不过应该没关系,反正我是笨蛋,那几年我大概也没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。”说完,她吐吐舌头,笑得害羞。
“妳怎会认为自己是笨蛋?”他因她可爱的表情动容。
“我本来就是啊,如果你认识我们家穗勍,就晓得天才长什么样子了,对比下来,穗勍喊我笨蛋……是理所当然的啦。”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笨蛋,但表情没有自卑、语气没有自卑,连动作手势都找不出自卑感。
并且在提起“我们家穗勍”同时,她的眼睛发亮、脸上迸出光芒,她是在英雄的光辉照耀下长大……呃,不,应该说,她是被“英雄”用“光辉”射大的,却没学会自卑感,只懂得对英雄万分崇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