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大狼又走了几步。心里似乎在思索什么。须臾,才淡淡启口:“……总会有办法的,最差的情况,大不了就陪你在这荒岛上老死了。”
他们现在应该算是共浴吧!
在傍晚红霞下,同一条溪川里一同净身沐浴,即使二人之间还隔着个屏障。
上官卿卿和武大狼分隔大石的两边沐浴,他在大石前方,而她在大石后方。纵然如此,背对背的二人,还是能借着阵阵泼水淋浴的哗啦水声,以及溪水顺着身躯流淌下的滴答声,克制不住脑中的瑰丽遐想而想入非非。
上官卿卿坐靠着大石,俏脸羞红,纤手有一下没一下顺着打湿的发尾,静谧远眺着天边橘红色的缤纷霞彩以及赤红似火的烈日。心情是难得的惬意自在。
倏地,望见傍晚归巢的几对雁群时,盈盈美眸不禁染上几许轻愁,不由得想念起神龙岛上的景物和亲友。
八天了,不知岛上一切可好,姑姑是否发现她失踪了正焦急的寻她?依她估测,他们落海后顺着潮流南下,让湖水给带到这座无人的荒岛上来。
她无法判定荒岛确定的方位,也没有把握飞燕姑姑是否能找到这儿来,即便找得到,也不晓得是多久之后的事,毕竟沧海之大,其中大大小小的岛屿加以来,少说也有数十个。眼下的情况,唯有走一步算一步。
然则这段期间能和她聊天谈心、派遣寂寞的,独有身后这个男人了。
“喂。武大狼……”
“干嘛?”后方的男人闻声停下动作,水声停下,回应的嗓音更清晰。
“没事,只是想问你……你会想家吗?”
武大狼静默了片刻,若有所思的抬眼望着天上成群归巢的飞雁,道:“以前义父还在时多少会想,但现在我是孤家寡人,没有家,只有刀门。”
“义父?”
“嗯,我是孤儿,是义父在龙蟠山下狩猎时捡到的,当年我才四岁。听义父说,当时我撞伤头没了记忆,连自己叫啥名字谁都不记得,更别说之前的事,后来义父就收养我让我跟着他姓,还帮我起了个名字叫大狼。”
若非义父武刚当年的相救,也许就没有今时今日的刀门三护卫武大狼。
“欸?为什么不是虎也不是豹,而是大狼?”红唇微弯,上官卿卿笑问着。
她喜欢这样轻松的跟他闲聊着,正因为彼此碰不着面,所以她不必忌讳他的脸色,更能放胆的询问关于他的一切。她其实更喜欢他说话时的语调声音,爽朗朝气轻快了亮,仿佛听得出表情似的。
上官卿卿有趣的问话,令武大狼漾开一脸笑,继续解释:“义父说发现我的时候,正让七八只母狼给包围着,本以为母狼们是要把我吃了,岂料它们是把我当成幼狼给包围着。所以义父才以大狼字为我起名,希望我就像大狼一样智慧、强健、勇敢。”
双臂交叠脑后,武大狼也靠坐上身后的大石,仿佛这么做能更清楚听见她的声音。
他继续说着:“何况,‘武大虎’跟‘武大豹’这两个名字若咬字不清,不就成了‘武大武’跟‘武大炮’了?所以啦,怎么样还是没‘武大狼’威风。”
“呵,也对。”上官卿卿闻言笑开,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,“没想到你连名字都这么有典故呢!不过你说得对,比起武大豹跟武大虎,我更喜欢武大狼。”
“是吧,你也喜欢武大狼。”他刻意又强调一次,一语双关。
再一次从她口里听到“喜欢武大狼”,他压不住内心的雀跃,脸上的笑容咧得更灿烂。幸好这女人看不到,才由得他在这边沾沾自喜,暗爽到快要得内伤。
上官卿卿没察觉异状,迳自问着:“那你真正的家人呢?你想过要找他们吗?”
“以前是不曾,现在是不一定。怎么?想家啦?”武大狼避重就轻的反问。
“嗯,是有点想。”她想念姑姑,也想念阿凤了。
明知他看不见,但被料中心思,上官卿卿还是害臊的低下头,把玩着发辫,觑着自己的黑发,赫然想起他现在的发色,她话锋一转便随口问起;“对了,你的头发是用什么染的?”为何没见到褪色?
若以一般的乌墨上色,下了海水必然会让水冲冲褪洗尽,可他的发色如今看来仍是乌亮均匀,自然得像是他本来就生着黑发,让她差点忘了他原来的灰发。
“是用老四给的药剂染的,大概要一、两个月颜色才会退吧!”
武大狼抓起一撮发尾不甚认真的研究着,他的灰发太过醒目招摇,闯荡江湖诸多不便,商莲笙那个女人才会研制出这类的染发药剂,供他乔装易容时使用。
“老四?是刀门四护卫商莲笙吗?”原来!上官卿卿恍然大悟。
江湖传言商莲笙虽不懂武,但却拥有绝世高明的精湛医术,更擅长制药使毒,素有“妙手邪医”之名,倘若如此,调配奇药改变发色倒也不足为奇。
“嗯哼!”
“听你这么说,你和刀门其他护卫的感情都很好罗?”
“马马虎虎,还过得去。”他挑了最安全的字眼形容。
“什么意思?”这是什么答案?有说等于没说。
“到门里,我们四人和门主都是同生共死的患难之交,可四人之间,又都有属于自己秘密,若当事人不愿说破,其他三人也不会刻意勉强,唯一知道所有人背景的也只有门主一人。不过,毕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,倘若有事大家还是会相互照应。”
龙天阳是帝王之裔,如今是一国之君;无欢是忠臣之后,如今是一国之母。至于商莲笙,是前朝太医之女,如今是江湖上“见死不救”闻名的“妙手邪医”。
即使他是后来才知晓大家的背景,甚至最后才知道无欢其实是女儿身,但这些都不能改变或影响什么。四大护卫,还都是当年义结金兰、肝胆相照的四大护卫。
“所以……他们其实也称得上是你的家人了?”即使看不出他的表情,也听不出他的语气,不过她想,他应该是很在乎那些伙伴吧!
“或许吧!”武大狼耸耸肩,不予置评。
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又闲聊几句,见天色将晚,武大狼抓起披在大石上的裤装穿上先行上岸,另一边的上官卿卿亦跟着起身,手正往石上的衣裙探去,倏地,某种动作发出的呜叫声使动作一僵。
“呱呱——”
等等,这声音该不会是……
“呱呱——呱呱——”
仿佛要证实她的臆测,这次的叫声更清楚响亮。
上官卿卿全身僵直,双眼缓缓睇向声源,赫然发现一只黏腻腻的四角生物,正栖在她的衣衫上面,与她四目相瞪并挑衅地朝她吐出长舌。
俏脸猛地刷白,上官卿卿没有任何迟疑的扯嗓尖叫:“啊——”
中气十足的惊恐叫声,吓得武大狼管不住避嫌,忙飞身到身边,而惊吓过度的上官卿卿,亦顾不得全身还光溜溜的就往武大狼身上抱去。
软玉温香扑个满怀,身躯被她搂得死紧,武大狼霎时脑袋一阵犯晕,全身血脉贲张,仿佛周身精气都集中在丹田下的某一处。
真他奶奶的!他实在受够了!
这个笨女人究竟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?他到底是有血肉的男人,不是根不解风情的死木头,岂容她一再的在他身上点火,甚至一丝不挂的投怀送抱!
“青蛙!有青蛙!”不明就里的女人,无视两人暧昧的裸身相拥,迳自躲避那只呱呱乱叫的青蛙。好恶心,她想吐了,她最怕那种黏稠稠的生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