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哼!我呸!鬼才信你的话!“白嬷嬷一脸嫌恶地瞟着哭泣的佟奕馨,回讽道:”当初啊,凝儿可是在福晋面前一个劲儿地夸你有多聪敏、多伶俐、多能干啦,谁知道呢,搞半天全然不是那么回事,根本就来了个笨蹄子,白痴丫头!哼,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!”
“呜……呜……对不起——”除了哭泣、道歉,乱了思绪的佟奕馨脑袋空白一片。
“还哭?你的本事就只会哭吗?呸!我说小丫头片子可不得了,凝儿胆子大到连福晋都敢骗喽,哎哎,我做奴才的可没凝儿的胆子,还是诚实禀报福晋去才是。”
“不!求您不要!全是我的错,不关凝儿的事……都怪我不好,是我笨,处罚我一个人就好了,求您……”
佟奕馨哭得更厉害,自己愚蠢犯错该自己承担,她不想把热心的好姐妹给牵扯进来。
“哼!废话别说那么多,给我到馊水桶旁边罚跪,快去!”
“是,我马上去。”
佟奕馨抹抹泪,立刻起身到臭气熏天的馊水桶旁边跪好。
只要不连累凝儿,别说是跪在馊水桶边闻臭味了,现在要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。
置放馊水的大桶子离膳房有点距离,佟奕馨孤伶伶地跪在角落,耳边清楚传来膳房里小厮、丫鬟和嬷嬷们难以入耳的闲话批评——
“呵!笑死人了!凝儿的脸都给她丢光啦,做什么错什么,连淘个米也能把米撒一地,啧!什么聪明伶俐?根本笨得连条狗都不如。”
“可不是咩,说到聪明,大格格和而格格未嫁前养的小狗儿都比她强。呵呵,凝儿这下惨了,白嬷嬷一旦呈报上去,绝对没能比她好过……”
天!老天啊,这下可怎么办?连累了无辜的凝儿,我怎么办啊?
闭上眼、捂上耳朵,佟奕馨不敢再听任何一句闲言闲语,心底担心着凝儿不知会不会受到无妄之灾,一方面又得抗拒在脑海汹涌不止的、那股不由自主对萨济尔的思念……
是的,不管理智再如何抗拒都无用,佟奕馨知道自己的心绪纷乱全是见不着萨济尔所引起的。
她该死的想念他,不知道为什么见不到萨济尔的人、听不到他温暖磁性的声音,竟如此令人思路紊乱,手足无措?
自进府那次匆匆一瞥,她便没有再跟他有所交集,两人同时身在府里,她也深知彼此身份相差悬殊,而宽阔府邸宅院众多,要与他再见面聊上几句诚属不易。
见不着面是正常的啊,为什么搞得这么失魂落魄啊?
佟奕馨真恨自己的软弱又任性,怎么不能为了病中是阿玛再坚强些?
恨!恨!恨!她真恨自己!
自责、悔恨、惶惶无助和无尽的思念,纠葛得她的心好痛好痛,跪在没人注意的馊水桶边,佟奕馨只能低低啜泣。
也不知道跪了多久,掉了多少眼泪,就在佟奕馨困倦疲软近乎不堪的时候,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响。
“别跪了,你现在马上起来,准备两桶清水,给我提到马厩那边,我在马厩等你。动作快点!”
“啊?您……”佟奕馨张口结舌,讶异得一时说不出话来,干涸的红唇不住地轻颤。
“对!就是我。你没眼花看错,赶快行动吧!”萨济尔面无表情,只低声催促着,“不多说了,我先过去等你。”
“可是,我现在正受罚,大人,万一被发现了,可怎么办?”
撑住酸疼不已的腰部,佟奕馨勉力抬起头,恰好对上萨济尔锐利的眸光,她的心不由自主缩紧,原本一直刺痛的心暂时止了痛,得到些许安抚。
“就照我的话做,其他什么都不必说。快!”
短促催告,不容佟奕馨再次出言,萨济尔将长袖一甩,大步跨向马厩方向。
见他步履快速移动远离,她才如梦醒般地起身,火速找了两个桶子,各舀了七八分满的清水,直往马厩走去。
“大人,水拿来了。”
萨济尔早在马厩伫立了一会儿,见她来立刻向前接过水桶。
“来,先过来这边坐着。”从茅草房里找出一张破凳子,萨济尔招呼她坐下。
“唉,大人……”乖乖听话坐好,她一时间找不到合宜的话语开口,只无声地叹息。
“我知道,你受委屈了。”萨济尔望着她,眼神热切毫无顾虑,“这府里,人多嘴杂,到处都是勾心斗角,跟你过去生活的环境差很多,要慢慢学着适应。”
其实,萨济尔在她进府的第一天就私下安排亲信注意着,毕竟在王府长大的,他怎么会不了解下阶层的丫鬟,小厮们的勾心斗角!
偏偏,佟奕馨又来自荒漠单纯的环境,抵挡不了人事纷争是肯定的。
所以一向以公事为重的萨济尔,竟顾不得皇上例行朝议后会召见自己,一下朝便立刻策马回府,他有预感佟奕馨会有事。
果然,他的预感是正确的。
“这些我懂,可是,也不知道为什么?我愈不想犯错,就、就……”佟奕馨说着,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。
“放轻松地,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。”萨济尔从怀中拿出锦帕递给她,“擦干泪,争着坚强点,太常掉泪只会惹得好事人更想欺负你。”
“我也不想的。呜……真的!大人,您相信我。平常我不是这么笨的,可是……我、我……”佟奕馨握着锦帕,愈努力想控制住眼泪,却哭得更厉害,“大人,我现在变得好笨、好蠢,一点简单的事都做不好,呜……我好怕,好怕连累了凝儿。”
“别哭了,哭也不能解决问题啊!”不假思索地走向前,萨济尔与她面对面对着,握着她的手,轻声安慰,“先把心静下来,老是胡思乱想的、精神不集中,又加上环境不熟,当然容易犯错。”
“大人,我、我可以安全在府里待下来吗?我会被那些嬷嬷们处罚挨板子到死吧?说真的,我很怕啊……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与动力,佟奕馨回握他的厚实手掌,忧心忡忡问道。
“不怕不怕,没事的,要相信自己,你一定可以的。”
她的泪、她的哭泣低语竟如细针般,隐隐地、轻轻地戳进萨济尔一向刚硬的铁石心肠,感受她冰冷手心的颤抖,他竟有股想拥她入怀的冲动。
第5章(2)
喝!怎么可以?这可是在王府里啊!
萨济尔心头一惊,立刻松开她紧握的小手,内心呼喊着:萨济尔,冷静点,清醒点,可别鬼迷心窍了啊!
此处不是荒漠草堂,而是王爷宅邸——敬王府,自己可是堂堂御前都统,岂可随便与一个地位卑下的女婢由此逾越礼教的亲密举动!
人在王府,可不比在天高皇帝远的盛陵,一举一动皆可引来是非,非得谨慎小心不可。
萨济尔脑中警讯强烈放送,提醒自己可不要疯得太过头了!
“呜……我后悔了,好后悔……我不该离开阿玛,不该到敬王府啊……”
止不住泪,佟奕馨在他面前控制不了心中的悲观情绪。
“唉,说什么呢?你这是……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?”
萨济尔不悦地皱起眉头,在感情与理智激烈争斗下,揪心苦楚硬被压下去,太复杂的心情再说什么都不宜。
“对不起……是我太没用了。”觉察到他口气和表情中的不悦,佟奕馨吸了吸鼻子,冷静道:“大人,我会听您的话,勇敢去面对新的挑战。对不起,刚才我太失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