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傍晚她突如其来的那些话,是不是因为觉得他演得太过头,仍喜欢方沐树的她担心对方当真,放弃追求她?
这个推论结果,让姜穗勍开始心烦起来。
他该上门对她说一声抱歉吗?可是方沐树那样的烂男人,她有什么好留恋?
“穗勍。”姜穗青用食指轻戳他的胸口,见他转头望向自己,连忙巴结的堆起满脸笑意。“我可不可以把意大利面带回房间吃?医师给我很多漫画。”
“去吧,把东西吃光再睡,你最近瘦很多。”
“瘦?胡扯,我最近胖了呢。”她贼笑地带着好东西回房间。
第5章(2)
姜穗青回房后十分钟,在经过无数回的沙盘演练之后,姜穗勍端着两盘意大利面敲龚亦昕的家门。
两人对视都没说话,发傻了三十秒。
看见他,龚亦昕心底那股烦躁瞬间消除,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了,但她很高兴他出现……
是不是因为她饿了,而他手上的面让她感到温馨?
而他看见她满桌子的书,一口气把刚才的联想推翻掉。
原来她生气是因为工作太多,并不是因为方沐树或傍晚那场戏,再然后,他把跟“吻”有关的句子,自动从脑中删除。
他对她笑,她也回他笑脸。
两人都有点乌龟,有点避重就轻,都决定把烦闷丢出这扇门。
“再忙也要把肚子填饱。不请我进去吗?”他先开口。
她一笑,退两步,让他进门。
“我做意大利面的功夫是一流的。”他夸大自己的手艺。
在他踏进门的那刻,她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,飞快奔到桌边,把书本收拾整齐拿回房间,再从厨房里拿出两瓶矿泉水,对他微微一笑,高举在手上。“对不起,我这里只有这个。”
“你是女人吗?”他刻意皱起眉。
“我怀疑过,但我学医的,就生理构造而言,我很确定,我是女的。”
她在开玩笑?姜穗勍讶异极了,不过他耸耸肩,没继续这个话题。“你很不重视三餐。”
“忙。”一个字解释了一切。
“忙不是好借口,想长命百岁的话,最好善待你的胃。”他把叉子塞到了她手中,她想也不想就往地板一坐,狼吞虎咽起来。
“过几年吧,等……”
姜穗勍接下她的话,“等你更有名一点?等你变成权威?等你当上总统的御用医师?那种没用的名利,到底对你有多少意义可言?”
“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,也许我的人生意义就是在满足某些你眼中的虚荣。”
她鼓着腮帮子,嘴里塞满了香Q弹牙的面条。天!她忍不住又在心底赞叹一声——姜穗勍是天才!她终于能够理解,为什么穗青对他充满敬佩。
“也许?我对我的人生不会用‘也许’,只会用‘确定’,我确定我要的然后朝目标前进,最后达成。我还以为你和我是同一种人。”
“哪一种?”
“自信满满的人。”
“我很有自信啊。”
“不,我发现我们的不同,我的自信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,你的自信则靠外人的眼光建立,你那个叫做假自信、真自卑。”
“别把自己搞得像心理医师,我最痛恨精神科。”她吹口气,斜着视线,翻出个大白眼。
她又幽默了,这回,惹得他大笑,她也跟着笑。
“吃慢一点,有人和你抢吗?你不像台湾人,比较像从衣索比亚来的。”
“如果你每一餐都得抢时间才能吃饱饭,你就会明白,进食速度对我们这种人有多重要。”
“你不要再说喽,再说下去,我就要去恐吓我儿子。”他语带威胁道。
“你有儿子?!”她吓得瞪大了双眼。
“未来的儿子。”
“恐吓他什么?”
“如果他敢给我考医学院,我就活活把他打死。”
龚亦昕大笑,笑得弯腰。不明白为什么在他面前,她能够谈笑自若,是穗青的关系?还是她把穗青和穗勍当成同一款人,认定她在他们面前很安全,或者是……他的手艺实在太诱人?
一个会做菜的男人,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吸引女人的胃和……安全感……
低头,她继续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光,他才吃了半盘,她已经在喝开水。
“明天你想吃什么?”
“这种问法,好像我在你那里包饭。”
“对哦,你在道义上应该付我一点费用。”他同意。
“对不起,没办法,我的钱全拿去付房贷了。”
“还要拿去应付贪婪的亲生母亲。”
他的话一出,两人之间顿时像停了电。
叹口气。各人造业各人担!他问︰“对不起,那个抢皮包的妇人,是你的母亲对不对?”
“幼琳告诉你的?”
“对,院长夫人已经将前因后果告诉她,我上网查过‘李倩羽’的资料,才发现她和那天抢劫你的女人长得很像。”
他和幼琳之间已经亲密到什么话都可以说?
也是,方沐树曾经告诉过她,真正的恋人要分享的东西很多,除了经验,心情还有秘密,现在认真想起来,是她不对,是她在恋爱后仍然用一扇门把方沐树关在外头,却责怪两人的心距离太远。
她一哂。世界上没有无缝的蛋,更没有真正的秘密。
“你不过见了她一眼。”
“我是天才,过目不忘。”
“所以……上网查过后,你很清楚她所有的故事吧?”
正确的说法是“绯闻”,她的一生有过许多段爱情,每段都炒得轰轰烈烈,到后来甚至有资深媒体人刻薄的说,她企图藉绯闻来炒红自己。
因此,她曾经猜想过,母亲对她不公平时,父亲选择视若无睹的原因,是否是因为李倩羽的绯闻太多,多到父亲认为被仙人跳,怀疑她并不是自己的孩子,只是李倩羽用来交换财富的物品?
她肚子里一直有疑问,但她是何等骄傲的人,这种话,她宁愿让它烂在心口,也不会找人问。
“对。”他不隐瞒。
“她的经历教会我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爱情是件破烂事,除非吃太饱、闲着没事做,否则千万别自讨苦吃。”
“这种说法对爱情并不公平。”他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两圈。
龚亦昕笑了。她自己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,而姜穗勍认为不公平,是因为他没有在爱情里吃过亏,依他的条件,他在爱情面前应该是无往不利。
“曾经听个护士说,爱情和鬼一样,听到的人多、碰到的人少。而我认为,碰到爱情和碰到鬼一样,都不是好事。”
“看来,那个方沐树让你……印象深刻。”
“如果只是印象深刻就好了。”她自我解嘲。
比“印象深刻”更进一步。是不是“余情未了”?这个想法让他心生不爽,甩头,他不愿意让自己心情变糟,于是改变话题。
“幼琳说,你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,却决定隐瞒,为什么?”
“我以为这样可以让我母亲在愤怒的时候有所节制,我以为撕破脸、摊出底牌就没有了模糊空间。重点是,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才国二,我还需要父亲和母亲的资助,才能够完成往后的学业。”
“现实考虑?”
“对,我从来不是浪漫的人。”
“国二的孩子,应该有能力避开暴力对待,你为什么要容忍你母亲?”
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,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想借着自己的可怜,来刺激父亲的罪恶感。”
“说谎。如果能刺激出他的罪恶感,早在你是孩童时,就不会被这样对待。你是因为……觉得对幼琳的母亲有所亏欠,才决定忍下来的,对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