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让人生气的是,她竟然找他来假扮男朋友,这意谓什么?意谓她还在乎方沐树、还重视方沐树,他们过去的那段,并未真正过去。
“他是菁英,我说过了。”
“菁英?!”他冷笑两声。“换句话说,他明天开始会在医院里面四处走动?”
“是。”回答的同时,她终于想通了。
方沐树毕竟是幼琳的前男友,他不高兴,也是应该的吧。他是不是会像威胁自己不能接近穗青那样,跑去对方沐树撂狠话?
“你放心,不会的。”她叹息,垂下了眼睫。
他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笨。“不会什么?”
“幼琳和他不会死灰复燃。当初幼琳追他,只是因为不想输给我。”她把玫瑰塞回他手中,客气而疏离地说︰“以后别带花到医院,花里面的细菌对病人不好,但不管怎样,还是谢谢你过来。”
她朝他点头,连看都不敢多看上一眼,迅速转身走开。
心不明所以地酸涩着,她选择漠视酸涩的存在,选择不去追根究底、不去分析原因,只是任由它发酸发臭,任由它在心底下着一场又一场的毛毛细雨。
龚亦昕还是买了土凤梨酥、烟熏鸭翅,并且租了一套十二本的漫画。
她真不晓得自己在干什么,傍晚那场……他们算是不欢而散吧,如果他事前知道那个需要他帮忙打发的对像是方沐树,也许打死都不会出现吧?
现在可好了,他得到病房里面努力地对幼琳解释,才能解释好他怎么会在突然间,变成龚亦昕的男朋友。
至于方沐树……知道事实后,他会怎么想?想……哦哦,龚家两姊妹对男人有同样的喜好。或者认为,她找来妹婿扮演男朋友,代表她未曾把他放下?
皱起眉头。烦!她讨厌人际关系。
她在跑步机上面待了五十分钟,还是没办法把烦人的感觉挤出脑袋。
她洗澡、洗头发,以为“烦”挤不出来,或许可以被“洗”掉,但是洗完澡后三十分钟,郁闷的感觉是堵塞还在胸口。
她恨恨地打开计算机,再找出一大堆数据堆在桌上,她以为假装很忙,就会顺理成张地忙下去,遗忘所有扰人的事情。
以往的经验是这样没错,但今天晚上……呼,吐口长气,把脸埋在掌心里,她还是好烦。
门铃响起,她像被电到似的,丢下手上的书跳起来,她慌乱地喘息,好像门外站了个大妖怪,只要门打开,就会冲进来把她吞噬殆尽。
“医师、医师……你在家吗?”门被拍响,姜穗青的声音随之传来。
龚亦昕叹气走到门边,打开门迎进她的笑脸。
“穗勍说,你可能没有看到简讯,他在简讯里告诉你,今天晚上要做意大利面。”
他没有生气吗?没生气她给他带来麻烦?她抿抿唇,没有回答。
姜穗青看一眼她满桌子的书,鼓鼓可爱的腮帮子说:“你在忙哦。”
“是啊,工作很多……对不起,今晚不过去了。”
“你不来就不好玩……”她两只手在肚子前面搓着。
“你有话想告诉我?”龚亦昕看出她的意图,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女生。
“嗯。”她用力点头。
龚亦昕一关上门,差穗青拉着她走进她的房间,住浴室走。
穗青的行动让她不由得猜测,他们家里到处装了针孔,否则她怎么老以为只有浴室是安全的?
关上门,姜穗青笑咪咪的抱住她,在她耳边小声说:“今天……我和阿忆接吻了。”说完,她松开她,整张脸爆红。
接吻,那是什么感觉?那年……方沐树的唇曾不经意擦过她的唇,得知她没有感觉,他于是生气地封住她的唇,辗转激吻,但她仍没有激情、没有太多感觉。
于是他气急败坏的对她大吼:你是机器人。
那是唯一一次,她觉得“机器人”是伤人的字眼。
“医师和男朋友接过吻吗?”
她想摇头,但在穗青温暖的目光下,她说不出谎话。“有。”
“那你一定也脸红心跳,胸口怦怦怦的,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跳出来,对不对?”
她尴尬一笑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“他的唇很软很香,我感受到他的心跳和我的一样快,我闭着眼睛,心里想︰啊,要是这吻能一直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。”
“那感觉……很好吗?”
话问出口,龚亦昕很想拿脸盆盛满水,然后把自己溺毙。
她、龚亦昕、龚医师怎么会问出那么、那么……的话……
“医师不是接过吻吗?”姜穗青问,满脸纳闷。
“我没有你说的那种感觉……”噢,她又想淹死自己一回。
“医师一定不爱那个男生,如果爱的话,你就会感觉天啊、地啊,都一直在脑子里面旋转,世界变得好美丽,觉得愿意为眼前的男人付出一切。”她合起双掌,满脸幸福的回味。
所以幼琳是穗勍想付出一切的女人?所以他愿意放低身段,来讨好她这个难搞的女人?他自以为可以化解她和幼琳之间的心结,让幼琳在面对她时,再无负担、无罪恶感?
想及此,龚亦昕平复了些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。
“你还有其它的话想告诉我吗?”
“没有,就是这件事。”单纯的姜穗青没听出她在下逐客令。
“那我们明天再聊,好不好?”
“你真的很忙吗?”她嘟起嘴,心底有点小失望。
龚亦昕点头,拉起姜穗青往外走,急忙结束对话,然而当她发现姜穗青的失望时,罪恶感油然而生。
“对不起,明天我一定找时间……和你聊天。”如果她真的要蓄水淹死自己,光是今天,她已经溺毙无数回。
姜穗青重展笑脸说:“好吧,我知道当医师的人都很忙。”
“麻烦你顺便转告姜先生,谢谢他的好意,我不过去了。”打开门时,没忘记把零食和漫画塞到她手中。
“医师,你在生气吗?”姜穗青歪着头,没离开她家门口。
“我没有。”她直觉否认。
“那你为什么要喊穗勍‘姜先生’?”
“我……”她要是能说清楚心中的矛盾就好了。“没事,我们明天见。”她勉强自己挤出笑脸,却不成功。
见她当着自己的面关上门,姜穗青闷闷地走回家,把医师给的东西堆到桌上。
“怎么了?医师呢?”姜穗勍见她一个人进门,出口问。
“她不来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她在忙。”
“再忙也要吃东西。”
“我觉得我把医师惹火了。”
“你做了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双手捣住嘴,她愁眉苦脸。
阿忆的事不能讲、接吻不能说,东扣西扣,能讲的那么少,可穗勍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……
他们可是从同一个妈的肚子出来的,他光看穗青的表情,就知道肯定有鬼。
“说吧,你讲了什么话,把医师惹毛?”
“也、也没什么啊,我们说到医师有接过吻,她就生气了……她还叫你姜先生欸。”她急忙把问题推到他身上,企图多挤出几句,应付他接下来要问的问题。
可是,好诡异哦,穗勍听完这几句,竟然没继续往下问,这不符合他的性格,他是很爱追根究底的人,才不会轻意饶过她。
她撇着嘴巴,不明他的怪异。
还是说,穗勍是天才,有了头他就能接到尾巴?
她生气,是因为方沐树、那个让她有接吻经验的男人,即便当年劈腿,还是有足够的魅力吸引她,让她在时隔多年再次见面时,手足无措到随便找个男人来刺激他,所以她才会莫名其妙和穗青谈论自己的初吻,才会莫名其妙生气、莫名其妙烦躁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