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杜莎恍惚的在脑中回忆过往的画面,赫然觉得自己真像个被骗得团团转的猪头。“原来,你对我一直是在演戏……”
葛袼敲蓍铸金的细拐杖,“这并没有我想像中困难,只要表现出厌恶席凡的样子,就能扰乱你的判断力,你就和保罗一样,性格很好捉摸。”
闻言,梅杜莎的背脊倏然发凉,“你连保罗爸爸都欺骗?所以,你从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酝酿策画这些?”如果她心机也有这么深沉就好了,起码不用被席凡耍着玩。
“保罗确实很信任我,不过还是远比不上对你这个亲生女儿,你和席凡的真实身世,他居然能保持沉默直到死去,还只对你一人吐露,可见他对我仍是怀有防备。”葛洛不以为然的低嗤。
梅杜莎握紧双拳,咬住泛白的唇。“为什么要这么做?司各特的声誉一旦受损,你和其他人也会遭受牵连……”
“把话摊开来说吧,我也懒得掩饰了。”葛洛拨开身边的保镖们,朝她走来。“我想要接管整个司各特,我不要其他人来分这杯羹,各地的分部,我会想办法一一并吞,光是一个小小的分部根本不足以让我大显身手。”
梅杜莎冷眼看着他走近,唇边缓缓浮现一抹自嘲的浅笑。
原来葛洛觊觎的野心如此大,不仅令她心寒,也让她见识到何谓真正的阴谋家。
真是该死的好,号称最狡猾聪明的她居然被狠狠地扳倒,连保罗生前要她誓死守住的司各特都赔上了,她真不是普通的蠢!
蓦地,她回身瞅着后方一张淡漠的俊脸,故意忽略嘻皮笑脸的威廉,扬声问:“那你又是扮演什么角色?”
席凡面无表情,冷然回视着她,不泄漏半丝情绪。“在我离开之后,葛洛开始找上我,他知道我在身世尚未曝光前便在拍卖会的系统里动过手脚,他希望能和我联手铲除其他障碍。”
“而我就是那个障碍。”她嘲弄的替他补充,登时心痛如绞。
葛洛阴沉的大笑,“莎莎,你应该感谢席凡,若不是他坚持要留下你,有好几次我沉不住气,差点就想把你处理掉。”
梅杜莎愤怒的低吼,“王八蛋,我才不会感谢他!”
“现在,既然你已了解所有的事,计画的最后一步,便是让你彻底消失,永远离开司各特,而在你死之前,还得签下这份继承让渡书,承认你的无能与愚蠢,自愿将权利转让给我。”葛洛拿出一份刚制作出不久的文件,上头仿佛还能闻见墨水的气味。
梅杜莎踉跄的退了数步,心绪完全紊乱,任她挤破脑袋就是想不出什么逃脱妙计。肘臂还插着块碎玻璃,脚踝肿胀得几乎快失去知觉,稍稍移动便痛得她冷汗直冒,这样的身体状态教她怎么硬拚?
喔,好极了,也许她很快就能下地狱去找她最崇拜的路西法了。
前方,葛洛步步逼近;后方,是背叛她的过往爱人和黑心损友,完了……
第9章(2)
“只要签个名,然后就让我们平静地结束这一切混乱吧。”
葛洛的阴沉的笑声响彻静谧的山间,她敢打赌,这绝对比德州电锯杀人狂的电锯声还要吓人。
梅杜莎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抹去额际细布的冷汗,眼角余光觑向唯一无人阻挡的方向。
那是像随时会崩塌的湿软陡坡,虽然底下有杂密的草丛,但她估计从那里一路滚下去,难保双腿不会骨折……哇,去他的,那些恐怖片、惊悚片甚至是动作片根本全是唬人的!谁这么有胆子敢跳下去?
“莎莎,别乱来!”识破梅杜莎心中打算的席凡锐眸倏凛,准备上前擒住她。
“捉住她!”葛洛重重地敲响拐杖,喝令保镖拔枪抓人。
决定放手一搏的梅杜莎己然拔腿狂奔,一路奔至她唯一的生路,猛咽口水打算冒险滑下陡坡,心想,这么做起码还有点存活的希望。
“梅杜莎!”
错愕的威廉也随后飞扑过来,一瞬间,梅杜莎觉得他还真是像极了暗夜中展开斗篷的吸血鬼,要不是她腿受了伤,绝对一脚踹飞他。
她对他们的叫唤置之不理,站定位置后,当靴尖陷在软泥中,狂风吹起,她作势欲纵身一跳。
刹那间,急速下坠的身子霍然被横腰搂住,浑身沾了泥的她让一股蛮横的劲道拖了回来。
梅杜莎慌乱惊悸的急欲挣脱,席凡暴躁如猛豹,一路拽着她,蓄满惊人气魄的身躯和她一样狼狈不堪,全身沾满了泥。
她眼冒金星,差点失去意识,耳边陡地响起一声巨吼。
“你就不能对我多点信任吗?”
睁开迷蒙涣散的眼,对上熟悉的深邃棕眸,她既迷惑又生气的问:“我还能信任你什么?”神经病,都这个节骨眼了,他居然还有心情问她这种无聊问题。
“我保证过,我不会再伤害你,你全忘了?”席凡捧起她有些失神的脸,宣泄着压抑己久的怒气。
“把我伤成这样,还说不会伤害我,那我真不知道你所谓的伤害会多恐怖。”可恶,她完全使不出力气,就连想推开他也没有办法……
杂沓的脚步声尾随而来,奔得微喘的威廉忽然脸色一变,将手电筒的电源切断,迅速旋开灯泡,切换暗藏的机关功能,熟稔地点燃警示弹,掷向空中。
绚烂缤纷的火花挟带着隆隆的烟硝声瞬间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,像是在指引什么人前来。那呈现放射状仿佛排成一朵花的烟火……那根本就是罗兰家族特殊的警示灯。
疲累的双眸仰瞪着夜空中灿烂的烟花,片刻之后,梅杜莎浑沌的脑袋总算能厘清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。
天啊!她又被摆了一道!
忿忿地看向已撕下衬衫的下摆替她包扎的男人,梅杜莎突然哭得淅沥哗啦。
“死席凡,你居然这样玩我!演戏演得这么真,害我以为你真的要……”
“想不到,你竟然对我这么没信心。”他细心地替她止血,向她投去饱含怒意与无奈的目光,这性感的神态太过吸引人,害她差点喷鼻血。
坏透的心情豁然开明,梅杜莎吸吸鼻子,有点可怜兮兮的以微颤的声音说:“骗子!为什么不告诉我,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葛洛出来?”
“他很狡猾也很小心,每次行事或是与我联络都是辗转透过他人,唯有这次,你离开巴黎就等于离开安全核心,如此一来才能让他松懈心防,亲自出面解决。”
“那刚才在破屋里时,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?”
希凡拉起她的手腕,将紫蕾丝缀饰的袖口推高,指尖敲击着她腕上的机械表。
他扬起浓眉不说话,但梅杜莎已经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。
这只名贵的表是去年葛洛送给她的,说是要庆祝她正式回归家族。
“卑鄙的老头,竟然在这么贵的表里装窃听器!”迅速解开表带将表狠狠地甩远,她发誓以后再也不戴表!
威廉突然挤进他们俩之间,很不识相的开骂,“你白痴啊,就这么信不过我?连你哈得要死的爱人都不相信,活该搞成这样。就算想死也等明天,刚好是你生日,到时候生日和忌日同一天,往后要祭拜也比较方便。”
“你闭嘴啦,臭威廉。”没脸回嘴的梅杜莎只能扭开头,索性将火速暴红的艳容埋进席凡的胸膛。
席凡伸掌探她冰凉的额温,瞥见不远处晃动的人影,俐落的将怀中的娇躯打横抱起,压低音量,“葛洛来了,不要出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