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论如何,多谢你出手相救,若不是你,我现在不晓得变成什么模样。”吉祥幽幽叹了口气。
算了,何必为难他呢?就是对她没有好感,才不肯登门拜访,才不愿前来提亲,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,岂不是让自己难看?他是多么善良的人,纵然对她并无好感,见她蒙难仍出手相救……她该知足了。
夔山默默看着她脸色一变再变,看得一肚子不舒服,干脆转换了话题。
“对了,你爹和腾龙寨到底结了什么仇?顾应军竟还特地掳你回去,他们之间,肯定有什么过节吧?”
“我……也不清楚。”吉祥麻木的喃喃低语,语气比方才冰冷多了。
看她整个样子,分明是知道内情,只是不肯透露。
夔山仰头叹了口气。不消说,能和山贼牵扯不清的,绝对不是什么好事,但愿将来不要牵累了她。
两人步行下山后,向南而行,日薄西山前,幸运抵达一座小镇。
向客栈要了间客房歇息,此番路途,吉凶难料,夔山便说服吉祥,两人假扮成一对夫妻,晚上他打地铺就是。
“再往南走,就快到广平城了,明儿跟我回去吧!”夔山脑中盘算着计画,又对吉祥说道:“到时候通报县衙,让县太爷派一批人马送你回家,你姊夫位居高官,咱们小县小乡得罪不起,县太爷定会妥善照顾你的。”
“嗯。”吉祥乖顺的点头,心湖一隅,却悄悄漾起一波涟漪。
到了广平城,说不定能顺道拜见夔山的母亲……想着想着,脸颊蓦地涨红,吉祥心头一惊,连忙挥去脑中不该有的念头。
她是怎么了?其实,她不是有别的意思,是想去时因为……
因为夔山的母亲,是娘亲的知己好友,只是如此而已。
第4章(1)
“夔捕头,您打京里回来啦!”
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逐渐缓下来,夔山望了眼底下落后的老樵夫,看他肩上扛着两捆柴,声若洪钟的叫着他,便也朝他咧开笑脸。
“鲁伯伯,进城卖柴去啊,你家小子怎没来帮忙?”
“我哪知道,他从昨晚儿就没回来,回头你瞧见了,帮我揍他一顿。”
“得,打趴了您可别心疼啊。”夔山爽快地哈哈大笑。
广平城就要到了,要出城的,要进城的,举几抬头撞见了夔山,没有不是露出笑脸的。
他和和气气的同他们一个个点头招呼,长长的黄土官道上,一声接着一声,“夔捕头好!”、“您回来啦!”、“夔捕头!”……声声不绝於耳。
吉祥坐立难安的扶着马鬃,困窘得几乎抬不起头。
早知道就不和他共乘一匹马了。
“怎么了?”察觉她浑身僵硬,夔山关怀的低下头。“我城里熟识的人多,让你不自在了?”
“还好。”他一问,吉祥反而涨红了脸。那些打量她的眼光,带着几分好奇于促狭,尽管有些不习惯,倒不至於不舒服,只是……他俩又不是乡民们以为的那种关系,她自然有些尴尬。
就快接近城门口时,夔山忽然拉住马儿。“惠小姐。”
“嗯?”吉祥闻言诧异地抬起头。他称她……惠小姐?
他沉吟半晌不语,似乎正想着怎么开口,吉祥盯着他,默默等了一阵,才见他抵口说话。
“你今晚……就在我家歇下吧!”他高高耸着眉心,似乎正在挣扎什么,喉结滚了滚,想一下才说:“我家里只有我和母亲,你待会见了她,可否……改个称呼?别让她老人家知道你是谁?”
“啊?”吉祥闻言顿时呆住了,冷飕飕的寒意又一次席卷了她,脑中瞬间空白一片,迷迷茫茫的呆了半天,才找回声音,“我……我可以留宿客栈,还是不打扰了。”
“那怎么行!”夔山瞪着眼,忽然大叫起来,吓了她一跳。
话出口他才惊觉太大声了,压低嗓门又道:“客栈里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没有,非不得已,有我相陪就算了,像你这样文文弱弱的好姑娘,怎能让你孤身留宿在那种地方,我不答应!”
“那……”吉祥别开脸,眸里蕴火,抿着唇,便不再言语。
她真不明白,自己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登门借宿?既然他摆明不愿她踏入家门,又何必一副关心她的模样,难道全为了身为捕头的责任感吗?
正想推拒,回眸却见夔山苦哈哈的瞅着她,五官几乎皱成一团,甚至还伸手拉了拉她衣角。“惠小姐,夔某实有难言之隐,不得已才让你受此委屈,我在这里先向你赔罪,求你答应吧!”吉祥本来百般不愿,偏他露出这种神情……转念一想,自己只是落难求人的角色,哪有立场要求他?夔山费心救了她,她更没理由刁难。於是叹了口气答应,“那就叨扰了。”
“好!”夔山听了大喜过望,肩膀一振,仿佛什么烦恼都没了。吉祥瞧在眼里,笑了笑,心底却十分落寞。
他就这么开心?也是,如她这般克夫克父的女子,究竟还期待什么呢?活了十七个年头还不学乖,她到底是怎么了?从来不曾对谁怀春,何必为了一个才相识几天的男子……
夔山滑下马背,拉着缰绳走进城门。
远远的,忽然听见一道长长的呼喊,“夔——大——哥——”那声音清脆悦耳,中气十足,且是年轻女子的声音。
吉祥不禁顺着来源望去,街上一阵骚动,几个人正匆匆忙忙排开人群往城门的方向冲来。带头的是个身形娇小的……姑娘?
看她模样,分明是个大姑娘才对,身上却穿着衙门捕快的衣装,大手大脚的跑过来,纵身往夔山怀里一跳——两只手勾着他颈项,两只脚缠住他腰际,亲亲热热的踏着他娇喊,“你终于回来啦,可想死我了!”吉祥眨眨眼,傻了。
“毛豆,你……”夔山无可奈何的撇撇嘴,往她身后瞧去。
捕快们一个个赶到,纷纷鞠躬行礼,“夔捕头,您回来了。”
“你怎么去了那么久,退婚的事,全都办好了吗?”毛豆朝他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,待在他身上大摇大摆的问。
吉祥又眨眨眼。退婚?
夔山闻言翻翻白眼,不动如山的大喝,“孙良、陈景,还不快把我身上这只大蜘蛛给折下来!”
“是,捕头。”
“什么大蜘蛛,你好讨厌,夔哥……哎,知道了,你们放开我啦……”孙、陈两人领了命,便一左一右上前,把毛豆从夔山的腰间拆下,毛豆万分不舍的拼命挣扎,夔山便往她头上重重一敲。“去去去,大庭广众、人来人往的,巴在我身上作啥?你不要脸我还要呢,给我下去!”
毛豆只好不情不愿的下来,抿嘴往旁边一瞥。
“夔哥,你带女人回来?”
“哦,呃……这位是……”夔山指着吉祥,正想着该如何介绍,吉祥已踩着马镫下马,回头福了福身子。
“我叫吉儿。”
“这……这位吉儿姑娘,是我路经腾龙寨时救回来的,你们统统先回衙门,等我把她安顿好了就去找你们。”夔山大手一挥,算是交代完毕。
陈景看了吉祥一眼,回头提醒道:“夔哥,你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,县太爷正在衙门里等着,可别晚了。”
“嗯。”夔山拍拍身上的衣服,正要走,毛豆却插着腰,拦在他身前,语气不善的哼了哼。
“哥,你要把这女人安顿在哪儿?”
“不干你的事,快回去。”他倒竖两道眉毛,对她毫不客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