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尚未逃出的人只有自救才有一线生机,否则将沦为焦尸一具。
砰的,有道黑影从顶楼一跃而下,横躺于马路中央。
“对不起,让让,请不要碰死者。”某个佩带义消臂章的男人挥手赶人,神态傲慢。
“她还没死。”脉搏很慢,几乎测不到跳动。
“小姐,别来捣乱好不好,她明明就断气了……”他不高兴地想推人,但是一只麦色手臂倏地抓住他的手。
康剑南高大的身躯令人畏惧,尤其是他抿着唇不笑的时候,有种威慑感。
虽然镇上有三分之二的居民都认识他。
“别妨碍她,让她救人。”他的声音很低、很沉,隐含着不怒而威的气势。
“可是徐家的女儿真的没气了……”真是的,干什么找他麻烦。
“她是换气不足,浓烟呛伤了她的喉咙,导致她因为紧张而喉管肿大闭塞,没法呼吸。”秦雪缇先检查跳楼女孩口腔内有无异物阻塞。
“哎呀!一个女人懂什么,不要不懂装懂,死都死了,你还有本事把人救活吗?”他就不信她是活菩萨,让死人复活。
“我是医生。”她立即表明身份,并把女孩的头托高。
医生?闻言的康剑南露出讶色。
“医生?”了不起是妇产科医生,义消的眼神是轻蔑的,瞧不起女人。
但是他的表情由不屑、轻视,渐渐地转为惊讶,然后是崇敬,主动地上前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。
看似死亡的女孩其实只是暂时休克,秦雪缇强行由鼻腔灌气,再施以心肺复苏术,不断吹气和按摩心脏,气息全无的女孩幽然一咳,吐出一丝微弱呻吟。
“她的大腿有骨折现象,碎骨刺穿主动脉,我先帮她做止血动作,你们赶快联络医院方面准备一千毫升以上的血袋,她失血严重,需要输血。”她做了简易包扎,在伤处上方用随手拾起的童军绳做收勒动作。
“不行啦!医院那边闹血荒,而且人手根本不足,他们要我们转送一小时车程以上的心心医院。”
去而折返的救护车后头,跳下一位满脸焦急的救护人员,受伤患者中也有他的亲人。
“为什么没有医生?以法律规定,医院不能拒收病危伤患,她没时间再等上一小时。”顶多十五分钟,便会血尽而亡。
“听说医生全北上参加什么国际医学会议,只留一名手脚不灵活的内科医生和两个菜鸟实习医生。”他们缝补伤口的手一直抖,看得他心惊不安。
“我知道那个会议,可是不是应该结束了?史密斯那老头只安排了五天行程。”而现下已过了七天。
“你原本也要出席是不是?”康剑南蹲下身帮她按住伤患因痛而乱踢的脚。
“没错,他发了十封传真,亲自打了三十通以上的电话,要我务必参加,我才不甩他。”她忙得连杯水都没时间喝,他还一天到晚烦她。
“那他是为了你多留几天喽!”他开玩笑的说,没料到她的回答竟是——
“大概吧!他一直希望我到德国,加入他的医疗团队。”没见到她,史密斯先生没那么轻易死心。
“什么,你会去吗?”肺叶像吸到浓烟似的,忽地一窒。
“英国、美国、日本、瑞士……这几个国家都曾致函邀请,而且不只一次,不过我全回绝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那是很好的学习机会,以医生来说。
秦雪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。“因为我最好的朋友都在台湾,我要为她们留下来。”
谁晓得那几个几时会找上她,干警察的不怕死,拼命往子弹前冲,当记者的也会招来牛鬼蛇神之类的恶煞,律师工作更是高风险行业,三不五时收几张威胁函,连写童书的家伙也当她是全年无休的药局,专治肠胃不适。
她是泌尿科医生耶!找她拿胃药有没有搞错。
“那你会为我停留吗?”他问得很认真,看不出一丝吊儿郎当。
她微怔地看着他,静默了好一会,然后——
“我需要针和线,找两块长的木板条,我要为她做急救措施,还要干净的纱布和酒精,没事的人站开点,留点空气给患者,查查女孩是什么血型,现场有相同血型的人别走远,把点滴袋里的生理食盐水全倒光,我要用它们做简易的输血袋……”
第6章(1)
“老爸,还没找到人吗?”
推门而入的清瘦男子是长相像肯德基爷爷,也就是秦雪缇服务的“康宁医院”院长的儿子,赵子统。
“说话规矩点,站有站相,别老是玩世不恭,要是你长进些,我也用不着愁白了头发。”身为受人爱戴的名医,他却教不好唯一的儿子,真是汗颜。
“意思是没找到人?”真没用,连棵摇钱树也看不牢。
“你这是什么态度,对自己的父亲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,怎么追得到我最宝贝的爱徒。”鱼在网里不一定是他的,不积极点,早些年锁定的媳妇人选就溜了。
“何必那么费心,直接上了她不就得了,女人不都是一个样。”等上了床,看她还跩不跩得起来。
赵子统是被宠坏了,虽然本性不恶,但就是爱玩,好逸恶劳,野心大却不思长进,老想着一步登天,不肯下工夫精进医术。
“你……你在胡说什么,雪缇可是好人家的女孩,由不得你乱来。”赵院长被儿子偏激言论吓出一身冷汗。
“别假了,老爸,你不也想从她身上榨取利益,我这是在帮你耶!让你更快达成心愿罢了。”医院要赚钱,靠的不就是名气响亮的王牌大医生。
秦雪缇的医术了得,家世好,人品佳,人又长得漂亮,不牢牢捉住这条肥鱼岂不是傻子。
赵院长心口直跳,有些不安。“我是惜才,互蒙其利,你可别真的使什么坏心眼,雪缇的朋友并不简单,随便一个都能整死你。”
为了安全着想,最好别轻举妄动。
“怕什么,我才不信几个女人有多大的能耐,有胆放马过来。”心高气傲的赵子统不满父亲对他人的过度吹捧,更加深心里横生的恶念。
“子统……”不要犯错呀!不然,他也保不了他。
他不耐烦地一喊。“好了,别说了,你等我的好消息。”
赵院长忧心地看着儿子的背影,没法放下心。本来他以为雪缇那个当记者的朋友比较好套话,能从她口中问出爱徒的下落,谁知她一问三不知,只顾着追八卦。
但他不知道的是,随后苗秀慧立刻机灵的打电话给秦雪缇,告知此事,看好友做何打算。
毕竟人是肉做的,不休息怎能走更远的路。
而此时的秦雪缇也十分哀怨,托腮望着窗外,眼神涣散,手中拿的不是热腾腾的早餐,而是她不打算再碰的听诊器。
所谓人怕出名,猪怕肥,她是一战成名,因为突发的火灾事故顿成镇上的风云人物,连方脸大耳的胖镇长也特地颁奖“荣誉市民”的奖牌高高挂起。
谁叫她多事地只用简易工具,在短时间内救治了数名烧伤严重的伤患,让他们的伤受到妥善处理,免于一死。
可如今她却有点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,生死本由命,富贵在于天,瞧瞧她的插手落得什么光景。
一间破诊所,三面窗户有一面是坏的,铁门拉不下来,卡住了,一扇永远关不拢的门,没有冷气,只有一台不怎么凉的电风扇。
也许是她救人的事迹一传十、十传百、百传千,被热情的乡亲传得有些神化,即使是破得足以养老鼠的诊所,一天涌进近五百名的看诊人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