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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去问问。”卢射阳自告奋勇,策马前进。

  还未到近前,经过几个行人后,他又忽然折回来,震惊道:“我刚才过去,听见前面那几个人议论说什么新娘有了两个月身孕,还有佟家什么的,到底汉庭娶的是谁?”

  白岫心口咚地好大一声,像有什么沉入极深的水底,压迫得呼吸都困难,身上的伤仿佛都绽裂开来,撕开皮肉彻入骨髓血液都要沸腾。

  飞马上前,奔到迎亲队前一勒缰绳,骏马长嘶,迎亲队伍猝不及防,一时间鼓乐顿停,哎哟哟撞成一团。



  他翻身下马,直向红轿而去:“烛雁,你出来,我要见你!”

  跑得太急,脑里一时有些恍惚。很久很久以前,是谁当街拦下彤彤红轿,急声切唤:“我要见你——”

  一匹披红挂彩的马匹踢踏而来,马上人婚服喜庆,恼怒喝道:“你干什么?”

  那时,谁骑马迎接,诧异相询:“出了什么事?”

  时汉庭见了他,大皱其眉,“你又到哪里寻烛雁,这里在办喜事,你特意来胡闹么!”

  那时,谁在轿前毫不退缩,昂首清楚道:“……喜欢的是我,我要带她走。”



  “烛雁……她是我的,我要带她走。”

  “我已经说过,我不会同意,这里在忙,烛雁的事,改天再说。”

  那时,又是谁无声沉思,良久轻言,一语惊众。

  依稀,他对轿中人说的是:“你若想跟他走,我不拦你——”

  而今天,怎么……都不一样?

  白岫一急,将时汉庭从马上拉下,微声虚弱:“烛雁的孩子也是我的,你不能娶她!”

  时汉庭一震,失声惊问:“你说什么?”

  ※※※

  白岫飞马拦轿,卢射阳大是盛赞,什么痴心可昭日月,此生不渝海枯石烂,那一刹英姿俊秀迷倒万千,当初人家抢他新娘今日他抢别人新娘……

  只不过,都没抢成功就是了。

  卢射阳深刻检讨:“都是我不好,是我没听清,传错了话,才闹出误会来。”

  那轿里新娘确是怀有两月身孕,只是并非烛雁,当时路人说的是新娘家的老姓:佟佳氏。他怎么能搞清那些旗人宗室族谱哈拉之类的啊,听错也情有可原嘛,结果笨阿岫一着急,好像不可收拾了……

  他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啊!

  而时汉庭着新郎婚袍,是因夫家想沾沾新科进士及第光耀门楣的喜气,特求时汉庭穿了婚服代新郎接花轿行一段路程,仅此而已。

  佟老头陷在震惊里不能自拔,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去年他进山采个参,多年的儿子就没了;今年才采参回来,儿子女儿女婿搅成一团乱,他怎么这样命苦,这几个讨债的死孩子没一个让他省心!

  “都是你这死丫头的错!”

  抄起擀面杖就追烛雁,烛雁见势不妙扭头就跑,从屋里跑到院里,绕着水井辘轳和晾萝卜干的簸箕架子追来躲去。大黄见状兴奋万分,兴高采烈跑过来积极参与,被佟老头一脚踢开。

  白岫上前护住烛雁:“都怪我不好。”

  “你不用替她说好话,这丫头片子趁我不在,竟敢反了天!你和汉庭向来都乖巧懂事,就这死妮子主意正不听话脾气又倔,阿岫你让开,我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!”

  烛雁躲在兄长背后不服气:“你就是偏心,难道是我强逼大哥就范不成!”明明是她吃了亏好不好,这老头到底是不是她亲爹?

  佟老头倒抽一口凉气:“你你你这种不知羞的话也说得出来?汉庭正派规矩,阿岫实心眼什么也不明白,你又没长得像仙女,两个人干什么好端端抢起了你?”

  烛雁火了,推开白岫站出来:“是啊,你生的女儿不知羞,勾引了自家大哥,然后逼时家退亲。你打死我罢,反正我埋在土里,丢不丢脸的也不关我的事!”

  烛雁这一厉声,佟老头的气势反倒弱了:“你、你还有理!这一两年,阿岫不比你受的苦多?!我叫你照顾阿岫,你照顾哪里去了!”

  白岫轻声道:“爹,你别骂烛雁,委屈了她……”

  “不用你说,你也不是好树果子!”烛雁不领情,气忿忿一脚踢在他小腿上。

  “反了反了,当着我面就敢欺负阿岫,还说委屈了你?”佟老头心疼地扶住白岫,“痛不痛?这死丫崽没大没小,竟敢下脚这么狠。”

  “痛死活该。”她没好气拖过白岫手臂,“你过来,我还有话没问完。”

  “哎,阿岫阿岫,死丫头你不许再欺负你哥哥听到没?”

  操心的老爹在后面急得跳脚,烛雁拽着白岫一直出了院子,寻了个无人地方才停下,端详他半晌。

  “你怎么出京的?那边不是一直拦着不肯放?”

  “我和卢射阳偷偷潜出来的,皇上在追查嘎大人的事,也没太坚持留我。”

  烛雁低头不语,那一夜在宫里惊得险些魂飞魄散,至今想起仍隐隐后怕。要不是她逃出别院时凑巧听到嘎大人下令,说不定便再也见不到白岫。自己一时气恼,先跑回家来,大哥伤未痊愈,怎经得起由京出关千里迢迢,一路奔波劳累。

  叹了一口气,伸手解他衣襟盘扣,刚要再问,却见他好像很不自在,居然紧张兮兮地明显僵硬。她想看看他的伤而已,他干什么脸都涨红了,漂亮的眼睫微垂了下,又很惊喜地看向她。

  “那个、你不生我的气了?”他嗫嚅,“我不知道你会那么疼……”

  这一句,立时勾起烛雁的新仇旧恨,也顾不上看他的伤,揪住白岫衣襟,恼得眼都红了:“你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说我、说我……”

  “我、我那时声音很小,好像应该没叫旁人听见……”

  “人家又不是聋子,怎么会没听见!”烛雁恼怒得带了哭音,她没有脸见人了,都是笨蛋大哥的错!

  她本就吃了亏,之后还要被人指责是她不对!最最要命的是,现在居然又闹得尽人皆知:明明已有婚约,却行为不检,与自家兄长做出羞耻事来,大哥是乡里村外都知晓的痴儿,那么,整件事就全都是她的责任——

  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,让她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都不行。

  白岫手足无措地看着气得眼红颊也红的烛雁,不知怎样安慰才好。想要碰一碰她的手,却被她气恼地拍开。他心一沉,胸腔里窒郁得像压了块大石,堵得好生难过。

  见她气急火大地站了一阵,转身就走,他赶快跟着她。

  烛雁恼道:“你跟来干什么!”

  他顿了一顿,呆停片刻,还是只能跟上去。

  ※※※

  喧闹平歇,空中残余着酒水菜肴混合的味道,夜风拂过,一丝鞭炮硝烟余味也隐隐夹杂其中。

  乡间的流水席吃得热闹非凡,到深夜才意犹未尽地散去,人们相互祝福着告辞,三三两两出门,散向不同方向。

  有精力旺盛调皮捣蛋的年轻人,吵嚷着哄笑着去闹洞房,琢磨着鬼点子捉弄一双新人。

  “汉庭,走啊走啊,一起去。”

  时汉庭放下手中纸笔,笑着摇了摇头,将长长的礼单交给新人长辈:“您看看,与红包对一下,数数有没有遗漏。”

  “状元大人写的,哪能有错,我只管收着就好喽!”长辈笑逐颜开,信任地将礼单小心折好。纯朴厚道的乡间人,不懂得科举甲榜名次,及了第就钦羡称呼“状元大人”,戏文里考上的都是状元大人,哪里有别的称呼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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