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。”他神色温柔,直视她的眸光却灼热明亮。“这真是对男人最残酷的一大折磨。”
“咦,今儿吹的是什么风?”苏福儿懒洋洋地别过头,睨了他一眼,却没打算将滑下肩头的春衫拉整好。“竟吹得您太子殿下贵人踏贱地,真是教小女子不胜惶恐啊。”
凤尔善凝视着她,微微苦笑。
慵懒诱人酥媚入骨,这小女子绝对是故意的。
“我只是想看看你。”他收束心神,柔声道。
“谢太子关心。”她半点面子也不给,自顾自翻身倒入柔软绣枕里,长长青丝披散在背后。“您看过了,可以请回了。”
“我听说你病了。”他轻轻叹息,强忍着伸手碰触她额头的冲动。
每当生病时,她就是这么懒懒地撑着,状若无事,可是他知道她的身子并不及她心志十分之一的强壮。
两年前,他就曾为此饱受惊吓过。
苏福儿嗤笑了一声,回过头来,娇甜嗓音注入了几分讽刺。“就算是,又干太子殿下什么事呢?”
“你知道我会放心不下。”无视于她的嘲讽,凤尔善温和地道。
“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。”她笑得宛若一株带刺娇艳紫玫瑰。“虽然自古红颜多薄命,但小女子恐怕一时半刻也是死不了的——”
“福儿,别瞎说。”什么死不死的,听得他一阵心惊肉跳,微微咬牙道:“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是呀,我也觉得我不会有事,那么殿下,您为什么还不摆驾回宫,忙您的国家大事呢?”她嘴角微微往上勾。
凤尔善深深注视着她眉儿弯弯、似笑非笑的小脸,英俊脸庞透着一抹无可奈何的宠溺。“好吧,你乖乖养病,我带了一些补品,已经吩咐厨下每三个时辰炖一盅端进来——”
苏福儿的眼神陡地变冷了。
这里是她的苏府,不是他的皇宫,纵然他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太子,也无权在她的地盘左右她的人生。
“谢殿下关心。”她已没了敷衍的兴致,冷漠的眸光毫无掩饰地直视着他。“太子请回。”
再抑下一声发自内心深处的喟叹,他识相地缓缓起身,目光依旧离不开她。
“我会再来的。”
她只是冷哼一声,懒得回话。
凤尔善没有丝毫愤怒或怪罪之色,只是跨出房门,亲手轻轻地关上了门。
外头侍立着十数名宫女和皇家侍卫丽时下跪行礼,“太子起驾回宫!”
一如来时,大队人马又浩浩荡荡地离去了。
待外头声息不闻后,苏福儿娇喊一声:“小铛!”
“奴婢在!”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小丫鬟气喘吁吁。
“敢问……是谁放太子进来的?”她笑吟吟的质问。
敢问?
小铛连忙倒退三步,脸上浮起一抹惊恐之色。“回大小姐,太子要进来……奴婢真的……很难挡得住啊。”
“说得也是,当主子的若是太过蛮横不讲理,倒也教你们难以做人。”她沉吟的点了下头。
“谢谢大小姐。”小铛感激道。
“交代下去,下回太子再来……”苏福儿满眼的笑意瞬间凝结成冰。“就说我死了。”
“大小姐……”小铛差点哭出来。
“就这样。”她回过身,继续蒙头大睡。
“大小姐……不要哇……”
瞧,她是一个多么体贴下人,通情达理的主子呀!
闭上眼,苏福儿心安理得地睡着了。
大漠狼王被搞定,十九皇爷被摆平,眼下就国基永固,天下太平了……吗?
“你觉得福儿姐姐和太子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什么?”
十九皇妃苏满儿舒舒服服地窝在十九皇爷凤磐硕强壮宽阔的怀里,嘴里塞着京城知名的郑记枣泥莲蓉包,咿唔不清问。
“你现在才知道那妖女——”被娇妻白了一眼,凤磐硕只得勉强改口:“我妻姐跟我那皇侄之间有点‘什么什么’?”
“这么说来,你也觉得他们之间的确是有点什么什么了?”她忙咽下满嘴食物,兴奋地坐正身子,仰头望着他,“所以,你想我们是不是应该……”
“不应该。”他二话不说的拒绝。
“可是……”
“相信我,那妖——”他顿了顿,警戒地道“不会希望我们旁人多事。”
“可是我觉得这样福儿姐姐和太子很可怜耶,这种相见却又不敢见,要爱不能爱的痛苦,简直比隔着银河遥遥相望的牛郎织女还凄惨。”
凤磐硕咕噜了一声。
她假装没有听见他说了一句类似‘想太多’或是‘没那回事’的话,满脸感伤地问:“我们真该帮帮他们俩的……你觉得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呢?”
“最称手的兵器。”他邪魅的眼眸闪过一抹嗜血光芒。
“你好像顶爱看他们俩厮杀的啊?”她怀疑地睨着他。
“不不不。”他低声轻笑,赶紧摸摸宝贝妻子的头,“我像是那种人吗?”
“你就是那种人。”苏满儿再度免费奉送大白眼一枚。“可不管怎么说,咱们俩能有情人终成眷属,福儿姐姐功劳最大,所以冲着这份情,你无论如何也该帮帮他们的忙,对吧?”
“满儿,”他微笑的开口,“相信我,咱们在一旁看戏有意思多了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
“他俩不至于将对方撕碎吞吃入腹的。”虽然那副景象肯定美妙至极,他还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坐拥大好江山……凤磐硕低头看着一脸天真的娇妻,随即无奈地打消了这诱人的念头,再度重申:“好吧,我答应你,他们两火拼起来的时候,我不会坐视不管。”
“我就知道相信相公准没错。”苏满儿松了口气,随即笑得好不谄媚。“我家相公非但人长得俊俏,还有学问、有头脑,真是说不完的聪明!”
“可不是吗?”英俊邪气的十九皇爷再度被小娘子哄得乐不可支。
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,一个愿打一个愿挨。
苏相府
书房里,苏福儿一手轻抚着沉重发热的脑袋,另一手执着一管狼毫,有一下没一下地写着账本。
瞧瞧她苦不苦命?
就算只剩下一口气,也得先做完这些帐、理好这个家,以及安抚完那个日大汗雨多愁涝、成日忧国忧民忧苍生、忧一切已发生还为发生之事的爹爹后,待真要断气时,方能断气吧?
“咳咳咳……”她捂着剧烈咳嗽的小嘴,对于自己近日来病怏怏的模样真是厌倦到了极点。“天杀的,这个恼人的风寒究竟几时才能……咳咳……好?”
害她最近整人没意思,骂人也没心情,但是体内莫名骚动不安的烦躁感却一日胜过一日,迫使得她好想随便抓个人来修理一顿出出气。
可那个她最渴望将之大卸八块的家伙偏偏龟缩不出,倒教她一股怒气没出发!
“大小姐……”小铛小心翼翼地在门口探头探脑,似乎想确定此刻状况是否安全无误。
苏福儿撑着越发沉甸甸的额头,懒懒扬眉,“进来说话,我不至于咬掉你的头的。”
可恶的病,纠缠得她无心也无暇披上惯常娇柔妩媚、未语先笑的面具欺骗世人,反而一不小心就暴露出她易怒无常、缺乏耐性的真性情。
苏福儿真讨厌自己笑不出来的时候。如同现在。
“大小姐,你该喝药了。”小铛松了口气,忙将藏在身后的一盅汤药捧了出来,满脸讨好地走进桌前,“这回大夫多加了一钱半的甘草,保证绝对不苦口,大小姐,你可以放心喝了”
“不喝。”她目光轻扫过那只玉般剔透的药碗,娇媚脸蛋一沉。“拿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