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是吗?」其实高剑虹口直心快,也不把这当一回事,又闲聊似的问:「这手绢真美,妳是请哪家师傅做的?是来自桂林,还是大理?」
雨悠羞怯地笑了笑,「这……这是我自己缝的,若您不嫌弃就送您吧!」
高剑虹又诧异她的手工之细,又感激她的大方相送,心中一暖就开口说:「我年纪比妳大得多,足可做妳的母亲了,不如就收妳为干女儿吧!」
「咦?」雨悠倒没想到会有这种发展。
高剑虹脸色一沉,「怎么,妳不愿意?」
如此作风,多么爽快淋漓,这该就是白族风范吧!于是雨悠深深一拜,「多谢裘夫人的美意,雨悠倍感荣幸。」
高剑虹这才展开笑颜,「我膝下五个孩子全是男的,妳就叫我一声干娘吧!」
「是,干娘。」雨悠喊得又甜又软,让人听了心花朵朵开。
高剑虹拍拍雨悠的小手,宣布道:「今天起,妳就会有五个干哥哥,他们都不是能言善道的人,却肝胆相照、义薄云天,在大理绝对没人敢欺负妳。」
景瀚平一听,想阻止却迟了一步,「雨悠已经有七位兄长了,现在还要多加五个,这一打人我怎么应付得了?」
「哈哈……」高剑虹大笑起来,「难得景老爷如此慌乱,看得我真是愉快!」
裘常新也跟进道:「他们的婚事可是我一手促成的,那我也要做雨悠的干爹。」
「双喜临门,我们干一杯吧!」立刻有人提议。
「干杯!祝福景老爷和景夫人!」气氛一热,宾客们都心情愉悦。
既然有了高剑虹和裘常新的肯定,雨悠很自然的被加入团体,这早在景瀚平的预料中,他相信自己的选择,他娶的可是仙女,凡人岂有不臣服之理?
☆☆☆
大理花开终年,教人感觉不出季节的交替,如此又过了三个月,雨悠所设想的情况却从未发生,她没什么不满,只是万分疑惑。
白天时,景瀚平总是板着一张脸,身为景家老爷,他必须是个有威严、有魄力的主人;但每到夜晚,或两人独处时,他就换上另一张脸,像个孩子似的缠着她、逗着她。
他对她极好,甚至是太好了,常带她出入重大场合,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,这份恩情让她不得不为他多着想、多打算。
「瀚平,你没想过要纳妾吗?」这是雨悠第一百零一次发问。
又来了!景瀚平放下笔,叹口气,心想,这女人非要找个替死鬼用以转移他的注意力,以免他一天到晚黏着她吗?
他强忍住脾气反问:「我都在祖宗面一刖发过誓了,妳教我怎么违反誓言?」
「何必那么当真?就算你违反誓言,也没人会说话的。」她不认为这是问题。
「偏偏我就是当真的!」他忍不住要大吼,到底要怎样她才能听懂?他这辈子非她莫娶、非她不爱,难道她一丁点感觉都没有?
「可是……你这样很傻耶!」她试着为他理性分析,「如果你肯纳妾,生育子女的机会就能增加,也可以公然带她们出入,不致招引异样眼光,这不是很好吗?」
她之所以如此「宽宏大量」,实在是因为他对她太好,远超出她对婚姻的想象,她才愿意「牺牲小我、完成大我」。
无奈,景瀚平压根不想接受她的「好意」,甚至还破口大骂起来,「妳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?一定要找个倒霉鬼来挡在我们之间?」
「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」怎么他都不珍惜她的慷慨大方呢?
「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妳,在妳活着的时候,我绝对不会纳妾,如果妳比我早死,我也不会续弦,这样妳听清楚了没?」
「清楚了……」生死不渝,多惊人的宣言,她岂敢在这时耳背?
他深深喘了几口气,心中的不平到了极点,「今晚我到书房睡,没有人会打扰妳,好让妳静下来想想!」
「砰!」房门被重重关上,她吓得全身一头,想必全家都听到了这声响,也都猜得出他们夫妻俩吵架了?
但莫名其妙的,她唇边却有丝笑意,天晓得她在高兴什么,可这种被拒绝的感觉并不如预期中的糟糕呢!
☆
新婚以来,雨悠第一次孤枕独眠!忽然发现这床大得离谱,蚕丝被也变得不够温暖,真是怪了,只不过少了个人陪在身边,怎么夜就变得好漫长呢?
左思右想了一整夜,她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,这事非得有个解决不可。
一早,梅素琴敲门后走进房,神秘兮兮地问:「夫人,老爷他昨晚不在这儿?」
雨悠正坐在镜前,缓缓放下梳子,「嗯!」
梅素琴点点头,「阿群跟我说,老爷今天不上饭厅用膳,要他等会儿送到书房去。」
「由我送去吧!」雨悠站起身,已做好心理准备。
「夫人,您不要紧吧?」梅素琴不免有些担忧,虽说夫妻吵架正常得很,但老爷的脾气看起来固执得很,可不是温和的夫人所能应付的。
「放心。」雨悠倩然一笑,所谓柔能克刚,她相信自己有这本事。
「夫人慢走。」梅素琴轻轻一鞠躬,她觉得近来夫人更美、更坚强了。
没多久,雨悠站在书房门前,等着那熟悉的嗓音说:「进来。」
打开门,她看到自已的丈夫正趴在桌上,那神情似乎苦恼万分上发现来者不是他的随从,而是他的妻子,他立刻端坐起身,随手抓本书研读。
「该吃饭了。」雨悠将餐盘放在桌上上 一拿出饭菜。
「先搁着就好。」他一夜没得好睡,瞧她却容光焕发,真是太不公平了。
屋里一片死寂,如此相对无言,不似以往祥和,却是种暗自折磨,终于,雨悠开口了,「我有事想问你。」
「嗯!」他假意专注在书页中,却连拿反了也没发现。
她心想,还是别纠正他,直接提出问题,「你是不是……爱上我了?」
是可忍,孰不可忍,他丢下书本,狠狠地瞪住她,「废话!我不爱妳干嘛跟妳成亲?」
「哦!说得也是。」雨悠点点头,这三个字让一切都有了解释,原来他娶她为妻、不纳小妾,还以她为荣、带她出入应酬,都是因为他爱她。
她竟然嫁了一个爱她的丈夫,这更远离了她对自己人生的规画,现在她还没想出该怎么应付,总之,有了答案就慢慢推敲吧!
看她转头要走,他一把握住她的肩膀,「妳的反应就这样?妳没别的话要说?」
「没有。」她只是来澄清疑惑,除此之外,还有什么好说的?
景瀚平发出懊恼的低吟,不得不对自己承认,他的妻子聪慧过人、才华洋溢,但在感情方面却比他那笨拙的妹子还迟钝!
「那妳呢?妳爱我吗?」非常不愿意的,他咬牙问了这个问题。
她迟疑着未敢作答,毕竟这是个重要的问题,但「碰巧」她又从来没想过,最后只好老实承认,「我不知道。」
「妳不知道?」他的嘴角微微抽搐,差点想撞豆腐自杀。
「抱歉。」她心想,他应该会像以前一样,说妳不必抱歉,这不是妳的错。
但这回他却没那么好脾气,反倒猛摇着她的肩膀吼道:「妳当然应该抱歉,我们都成亲半年了,妳居然还敢说妳不知道?就算我再有耐性,也要被妳磨光了!」
雨悠为之愕然,这男人怎么说发作就发作?之前他的好脾气都是装出来的吗?还是因为他爱她,她却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他,才让他老羞成怒、愤恨交加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