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赫连瑶华坐在一张大床的边侧,伸手爱怜轻抚著床上彷若酣睡的美丽人儿,他柔声同她说话,每一句都像呢喃情话,修长手指,梳过白皙光洁的额际上散乱的青丝。
“绮绣,等你醒来,一切就过去了,你终于能摆脱掉这副让你痛苦的身躯,拥有健康。虽然我替你找来的方法,得要你靠著另一个男人的心活下去,但又何妨,只要你能活著,任何事,我都会去做。”
赫连瑶华吻上她的额,珍惜地捧紧她削瘦的脸庞,以颊贴颊,密密不愿离开。
邻著大床的左侧,摆有另一张长榻,古初岁躺在上头,四肢受缚,神智清醒。跟在赫连瑶华身后,是几名神色战兢的大夫,一旁桌上摆满了刀器、纱棉及净手温水。
“大爷,这男人饮下好几瓶麻沸散也不会厥过去,这……”喂食麻沸散的一名大夫向赫连瑶华禀报。要动刀开膛剖肚前,若麻沸散没生效,怎能对病人下刀?划开血肉的剧痛,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清醒承受它。
“麻沸散对他没用,省省吧。”对药人下药,比肉包子打狗更徒劳无功。
“可是他醒著,我们要如何……”
“无妨,直接动手。”赫连瑶华不在意古初岁能否承受痛楚,反正他横竖是要死,死前多疼多难受,无须浪费心力替他著想。
大夫群面面相觑,他们曾解剖过不下百具的病患或大体,下刀麻利迅速,毫不拖泥带水,可……病患是昏迷过去的,大体是冷硬的死尸,全是不会呼痛喊疼,要他们对一个完全清醒的人动手,这太……吓人了吧?
赫连瑶华缓而优雅地走往古初岁床畔,居高临下俯视他。“不是我不弄昏你,而是你的体质问题,麻沸散的药性被你轻易解掉,你要怨就怨害你变成这副德性的军医。”他的笑容,喜悦中带有风凉。
“。:”古初岁仰觑的目光淡然,即便自己沦为砧上肉,也不见他面露恐惧。
“你看起来真认命。”赫连瑶华不讨厌他如此配合,省去他不少功夫。
“从你买下我的第一日,你就很清楚明白告诉我,你的打算。”古初岁不无知,赫连瑶华同样不爱迂回,话总是挑明了说,当初赫连瑶华半迫半诱地以重金向军医买他后的头一句话便是“我要杀你取心”。
赫连瑶华低笑,笑他的识趣。
“你的尸体,我会替你处置,算是给予你救回绮绣的一点小小奖赏,你安心上路吧。”
“……我的尸体你可以随意弃置,有件事,算是我讨来的奖赏,行吗?”古初岁开口。
“你说。”赫连瑶华难得今日心情好,毕竟再过几个时辰,他的爱妻便能恢复往昔健康美丽,看在爱妻份上,有任何要求都能说来听听,兴许他会大发慈悲地点头同意。
古初岁浅然的眼,添入一丝柔情,他并没有哽咽,嗓却难以避免地哑然,最后一次,道出搁在心上念念轻喃的名。
“严家当铺里,一位名叫欧阳妅意的姑娘,请告诉她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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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骗人!”
欧阳妅意捂住双耳,用尽浑身力量在嘶吼尖嚷,她拒绝相信尉迟义说的每一个字。
我循著谦哥的线索,先往太傅府去打那条风流淫虫,再从太傅府里探得另一个消息,古初岁被赫连瑶华带走——对,赫连瑶华,那位出了名的贪官污吏。
我夜探赫连府,从屋瓦往下觑时,我看见的是……被开膛剖腹的古初岁。
骗人骗人骗人骗人——
这不是真的!
他已经断了气。妅意,没有人被支解成那副模样还能存活下来。
他死了。
他们,正准备挖他的心。
古初岁只是气恼她说错话,所以才掉头走人!
绝不是尉迟义所言那样!
他不是死去,他只、只是离开而已!
她宁可他只是离开她,到另一处城池而已!
“妅意!你冷静点!”尉迟义抱紧她发颤的身躯,她的颤抖完完整整传递给他,他笨拙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,更后悔带回这个消息的自己!
他错了,他不该告诉妅意关于古初岁的死讯,应该让妅意误解古初岁是个没担当的混帐,时间一久,她自然会淡忘掉他,也许到那时,她听见古初岁的死讯只会淡淡应了声“哦”,也许她就不会这么痛。
“你说谎义哥你说谎!我不相信!他是在气我,是我说了伤人的话,他才走的!他怎可能会死?!你说谎!”欧阳妅意没有哭泣,娇容肃穆,双举握紧,吼向尉迟义。这种玩笑一点都不有趣!若义哥是希望她对于古初岁的离开能尽快忘怀,那么他用了最糟糕的方法!
她真的生气了!
“妅意,我没骗你,我亲眼所见。”尉迟义沉重道。
“你看错了!”欧阳妅意立即回嘴。
“我不会看错古初岁。”当时……古初岁瞠著空洞双眼,尉迟义挑开在他正上方的屋瓦,看清底下情况。古初岁被一群人包围,胸膛被剖开,露出血淋淋的胸腔,骇人之景,尉迟义亦为之皱眉。
“我没亲眼看见,我绝不相信!”她好坚持,开始不断重复著这句话。
她没亲眼看见,绝不相信古初岁已死!
欧阳妅意挣出尉迟义的怀抱,使出轻功,飞跃于檐上,尉迟义明白冲动的她正要往何处而去,随即追上,他不能放任欧阳妅意独闯赫连府,赫连瑶华是何等人也,他的恶名响遍南城,既贪又佞,身为父母官,却从不亲民爱物,暗地里做些啥见不得人的丑事,小老百姓或许不可窥知,但他们这种时常接触富豪商贾的生意人,多多少少都吃过官吏的亏,对赫连瑶华的坏,摸得清清楚楚,赫连府里,机关重重,为了防备想入府暗杀赫连瑶华的刺客们,欧阳妅意贸然闯入,等于将自己置身险境。
欧阳妅意慌乱奔驰,顾不得自己险些要踩空民舍屋瓦而跌落,一心只想快些赶往赫连府去。
古初岁为何在那里?
他与赫连府有何干系?
为何有人想致他于死?
为什么要剖开他的胸膛?!
为什么要挖他的心?!
这些问题,全都混乱地撞击胸口,带来熟悉的疼痛感。
她嘴里虽对尉迟义吼得好大声,说她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,然而,尉迟义认真严肃的表情,教她心惊胆战,他鲜少露出那般的神色,若他是在说笑、若他仅仅是想吓唬她,看她花容失色,那么他也会在她一垮下俏颜或是眼眶泛红时,急忙朝她摇手,一边道歉一边骂他自己,说他全是诓她,要她别哭别哭……
这一次,尉迟义却没有。
他只是试图抱紧她,抱紧她的恐惧,想让她依靠在他肩上放声哭泣。
他没有告诉她,是我开错了玩笑,你不要哭。
他没有告诉她,我根本没找到古初岁,你不要哭。
他没有告诉她,古初岁只是下落不明,你不要哭。
他只说,我找到古初岁了,他,死了。
他只说,没有人被支解成那副模样还能存活下来。
他只说,他们,正准备挖他的心。
欧阳妅意在一处湿滑生苔的屋舍瓦片上扑倒,整个人重重跌得四平,身后的尉迟义赶上她,正伸手欲扶她,她率先一步爬起,冷冰冰的脸上除了坚决,再无其他,不啰唆,继续跑,尉迟义只能紧随其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