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……啊……我的皇儿,是谁、是谁害了我的皇儿……”
狂乱地挝打着小顺子,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凄厉尖叫。痛啊……痛啊……谁刨走了她的心头肉?
她瘫软在地,手里死命揪住小顺子的衣襟,茫然的眼神望向父亲,终于懂得他志得意满的表情。
怎么忍心?念璋身上也流着他的血啊。
“认清楚了吧,眼前的大曹,除了我,再也没有人可以当皇帝,快把玉玺交出来。”沈知清向前踩一大步,由上俯视女儿。
沈丽华目光凌厉地射向父亲。
不择手段……她终于知道这四个字可以做到什么地步,杀死她的丈夫、杀死她的孩子,他哄着她配合他的阴谋,亲情?女儿?通通只是助他走向龙椅的梯子。
她后悔了……哀怜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小顺子,心乱如麻。
如果不是贪婪,如果不受父兄怂恿,如果让她的皇儿长到二十岁再来当皇帝,他会平平安安活着,会当个万人称颂的了不起皇帝。
她错、错得离谱,怎会以为父亲肯甘居宰相之位,如果甘心,他又何必害死先皇,早在当时,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……可她提早防备了呀,她找到轩辕克……是了,轩辕克、轩辕克……轩辕克在哪里?他答应要保她母子一世……沈知清弯下身,想再次说服女儿。没想到她疯了,发红的眼睛、狂乱的神情,她再也不认眼前的男人是父亲,她抓起藏在衣袖里的匕首猛地划向他。
事出突然,沈知清猝不及防,胸膛被划出一道口子,他狼狈地跌坐在地,低头检视,幸好伤口不深,他恨恨踹了女儿一腿,“你要谋杀亲爹吗?”
“亲爹……我谋杀了亲夫,亲爹谋杀我的亲子,我再谋杀亲爹,好复杂。我们这个家是为了什么,这样勾心斗角、杀人不眨眼?”她又哭又笑,指着父亲怒嚎。
“死了……死得好,大家都死,死得干干净净……把这一切龌龊悲剧通通带进地狱……”
沈丽华突然站起身来,张开双臂,不停转圈圈,大戏色的袍服在凤仪宫里旋转、飞扬,刻划出深沉悲哀……不知道哪里吹来的冷风,灭了屋里几盏灯烛,撩起布幔在阴暗森冷的宫中飘拂。
做贼心虚的沈知清吓得全身发抖,看了看左右,阴风阵阵。
莫非是先皇……凶猛然摇头,转目望向摔倒在地的女儿。
她双手交叠,好象在抱娃娃,她的身体轻轻摇晃,口里喃喃自语,“我的好皇儿,母后在这里,别怕,谁都别想欺害咱们孤儿寡母,母后保护你,谁敢伤你一根寒毛,咱们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,好不……”
女儿的话让他毛骨悚然,可他汉有就这样放弃,撩起衣摆,踢开伤了自己的匕首,他拉扯着女儿的手臂,怒声问:“快说,你把玉玺藏在哪里?”
藏在……她突然咯咯笑起,她把玉玺藏在轩辕克家里,整个宫里她谁都不信,独独信了轩辕克,相信他爱她、爱得不能自己,相信他会为她竭尽全副心力,没想到这当头,他竟然缺席……呵呵,先皇死了、皇儿死了,现在连父亲也快要死了,死人当不了皇帝的……接下来,该轮到谁当皇帝?灵光一闪,她似乎想通了什么,眉目倏地蹙紧。
突然,一阵刀枪铿锵,守在外头的侍卫被踢进宫里,已经没气,沈知清看着血肉模糊的尸体,心知事出有变,他猛地起身,走到门前。
他不懂,他明明掌握宫里所有武装侍卫和许多大小太监,宫全全锁上了,准还进得来?
只见门外有一物飞进来,仔细一看,是一只断腿。
他没打过仗,哪见过这种血腥画面,胸口一阵恶心,紧接着,一个、两个……更多的侍卫被打进凤仪宫里,他们不是缺手缺脚,就是脑袋被削去一大半,浑身浴血。
一群黑衣人跟在轩辕克身后跃进宫里,沈知清的侍卫也跟着抢进,然对方武功高强,宫里侍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。
沈知清陷在这里,进也不是、退也不是。
半炷香工夫过去,宫外的刀枪交锋声渐渐小了,轩辕克、轩辕竟和几名黑衣人快步奔进宫里,轩辕竟迅速制伏了沈知清,几个穴道拂去,让他变成一摊烂泥,跌在沈丽华身前。
轩辕克大步走到皇太后面前,单膝跪下,“臣等救驾来迟,请皇后赐罪。”
她静静望向他,黯淡的眸子里有一道锐光闪过,她语气飘忽,涩然开口,“救驾来迟?是真迟还是假迟?”
他心头一震,她的目光让人情不自禁泛起寒栗。
第8章
曹念璋并没有死,但这个消息被严密封锁,因为没人知道宫里还有多少沈知清的作余孽,在肃清后宫之前,轩辕竟将他保护在将军府里。
这段时间,朝廷由轩辕克和常仲熙主持,他们大举扫荡沈党。
前宰相沈知清因涉及谋害先皇、叛逆谋反……等等罪行,罪大恶极,被抓入刑部大牢。
尉迟光带人抄沈家,很银八万万两,及珍宝古玩六千余箱,并查出沈知清党羽共七十三名官员,他们纷纷牵涉及狱。
一时间风声鹤唳,靠着沈家裙带往上爬的大官小官忙着撇清关系。
沈家倒了,一批批贪官污吏被捕坐牢,百姓拍手叫好,而空虚的国库因抄了这些大官的家产而丰盈。
廉明官员出头,有才能的读书人挺身为国,虽是百废待举,但举国上下出现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景象。
他们把肃查贪污受贿官员当成第一要务,雷厉风行,将商议出来的政策,一件件交办下去。许多原本无法推行的政策,因为有了银子与人才,不再是问题。
这日,一顶八人大轿将曹璃接入宫里。
重返旧时家园,她没有怀念,只有不胜欷吁。
轩辕竟为她带回消息,说文婆婆过世了——在她上花轿那一刻。陪她到最后的药婆们说,知道静璃公主有个好归宿,文婆婆放下心,含着笑容逝去。
放下心……那是旁人的说法,文婆婆要她做的是随遇而安,如果她知道花轿会被抢走,知道轩辕将军压根儿不想娶静璃公主,还能含笑离世?
唉!不过一年,时局变化这样大,人生事,岂能处处盘算、事事料得准?
曹璃下轿,发现轩辕竟居然在轿前等她。
“在想什么?”他看着怔愣的她,发笑。
“我……”她摇摇头。“没有,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“来接你。”他微微笑起。
她看傻了,冷肃的大将军,不苟言笑的大将军,怎么会浮起这样一张孩子似的笑脸?是大事竟成,重重心事放下,还是心想事成,自然惬意愉悦?
傻什么啊,不管他是放心心事或心想事成,都与她无关,她与他……不过是朋友。违心之论想多、说多了,自然会说服自己。
“喜欢吗?”他突如其来的问句,让人无法回答。
“喜欢什么?”
她偏头,脸上的假疤对住他,令他想起了那夜见过的无瑕粉颊,想起她沉鱼落雁、闭月羞花的容貌,习惯紧绷的嘴唇咧开,扯出一个未出过世面的大笑。
“喜欢你所看到的。”她看他,看很久,久到让他心花怒放。
曹璃假意没听见他说的。“还以为你很忙,怎么有空来接我?”
“该忙的,都忙得差不多了。”
在未秧村里训练了好几年的治国人才全派上用场,轩辕竟付予任务,但愿他们能在各地做出亮眼成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