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笑,脸上反而贴著一股迷离与疑惑。
阿丰识趣退开了,他把这个家留给真正的男主人和女主人。
蓝天跟在她后面,她不想说话,他就给她安静的空间。
向晴上楼、他跟著上楼,墙壁上有几幅素描,背景都是大海,而沙滩上都有一个头发被风吹乱、裙摆被风掀翻的女孩。
她一幅一幅看,手指头轻轻勾描著画纸下面的署名——木头。
她的木头啊,就是用一枝2B铅笔,慢慢地、慢慢地,一笔一划,把爱情描进她心底,他总说他的画不好,但就是用毕卡索跟她换,她也要选择沙滩上的女郎。
她吸气,上二楼,在看见被当成脚踏垫的蓝色毛巾时,心重。
是谁啊,这是他们家木头的毛巾,谁拿去擦脚的呀,讨厌!她弯身捡起来,进浴室,用香皂把毛巾又搓又揉,直到把它洗得干干净净、清清爽爽,把它挂回架子上,和她的粉色毛巾放在一起时,她才满足地露出笑容。
打开落地窗,海风吹了过来,她坐在躺椅上,静静地看著远方大海。
木头说过:“海能纳百川,有容乃大。”
她亲匿地贴在他身上,撒娇说:“我不管,我就是要无容乃小,下次那个阿丰来我们家,只要他穿女装,就不准他和你勾肩搭背。”
他没回答她的话,只是浅浅笑著,然后用热吻融化了心胸狭窄的女人。
说到底,他老是用这招干扰她的思绪,让她忘记生气、忘记耍心机。
更多的场景跳了出来。
第一晚,她把自己藏在棉被底下,发现男人的昂藏勃发,然后知道,他是个克制力很强的男人。
那颗长个头不长脑的木瓜,害她怎都拔不到,是他,两只大大的手掌、粗粗壮壮的手臂,抱起她,往上一推,凉拌青木瓜出现在他们的晚餐桌上。
台风夜,她缩在他的臂弯里面,假装被隆隆不停的雷声吓到,他紧紧抱住她、用低沉醇厚的嗓音说话,一句一句,告诉她,“不要怕,我在这里。”她哪里害怕啊,自从有他,她就忘记什么叫做恐惧。
只是……她不懂,为什么脑袋里面跳出来的木头,长得和现在的“木头”不同呢?
乱乱的,是心;混沌的,是脑袋。她垂下颈子,想整理思绪,却越整越乱。
“你很累吗?要不要休息。”蓝天抽走她手上的杯子。
“不要。”她的心很慌,躺了也睡不著。
“那你想不想去庙里?”
“为什么要去?”
“感谢那些神明保佑你平安回家。”
“我……不行,木头不爱去。”
“木头不爱去,我陪你去,很快就回来。”
“可以吗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蓝天牵她下楼,拿出她专用来采收蔬果的小竹篮,从冰箱里面找出四种“圆圆满满”的水果。
三十分钟后,他们到了阿发婶三句话不离开的庙宇里。
蓝天不喜欢烟雾缭绕的感觉,但是他点了香,和向晴一起跪在神像前面,他虔诚地向观世音菩萨祈求,求向晴记起他、求神原谅他的偏执,他诚心诚意地忏悔,为他一身的罪孽,他恳求它们把完完整整的向晴还给他。
拜完后,他拉著向晴走到庙外。
她始终没说话,沉默地跟在蓝天身边,她不知道困扰自己的是什么,只是一颗心……整理不出清晰。
木头和蓝天的脸孔在她脑袋里面变换,她分不清谁是木头、谁是阿天。
远远的,一部红色的保时捷开过来,不明所以地,她的心拉紧,下意识抓住蓝天的手。
她在发抖引蓝天回握住她。“怎么了,不舒服吗?”
她没回答,两颗眼睛张得大大,死盯住在他们前面煞车的保时捷,阿丰下车,向晴倒抽气,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一步,当灿灿也从车子上下来时,控制不住的泪水狂飙。
储藏她遗失记忆的箱子,被凿了开口,一个场景跳出来、两幕跳出来,像翻涌的潮水般,那些片片段段、场场景景全朝她蜂拥而上。
“他们是青梅竹马,感情深厚,没有人有力量可以将他们拆散,除了死神以外。”
“你为什么要带她过来?你们不知道木头已经结婚了吗?”
“他们相爱在前,何况你们之间是建立在金钱交易上面。”
“我和灿灿之间,永远不会事过境迁。”
“我装聋作哑好了,我当正妻、她当外遇,我一三五、她二四六,我们谁也不占谁便宜。”
“我要离婚,我把离婚协议书放在客厅桌上……这是我对灿灿的承诺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,灿灿愿意要一个穷光蛋?”她冷笑。
“我们之间不涉及金钱。”
向晴猛地回头,用力甩开蓝天的手,大声对他说:“我不痛!”她的泪水一串串流下,来不及拨开,又翻出新泪。
“向晴,你怎么了?”蓝天焦虑地要把她拉回来。
“我不痛。”她躲开,吸吸泪水,强装勇敢,忿忿的眼光扫过蓝天和灿灿,转身跑开。
阿丰看看满头雾水的蓝天,再看看伤心欲绝的向晴,恍然大悟,他拍手大叫,“阿天,向晴记起来了。”
她记起来了!止不住的快意欢喜,她真的想起来,是神明帮的忙?很好,从现在起,他和曾经断交的神明们重新建立交情。
“你还在发什么傻,快追啊!”灿灿朝他大叫。
蓝天这才想起来,他迈开步伐追往向晴跑开的方向。
“你觉得向晴会原谅阿天吗?”灿灿问。
这个时候,蓝天已经追上向晴,他想对她说些什么,可是她挣扎著不肯听,他抱住她,她对他拳打脚踢。
“绝对会。”阿丰有十成十把握。
“你凭什么那么确定?”灿灿噘嘴。
“过去一年,我演人家老公那么久,还能不知道,向晴有多爱木头吗?”顶多阿天把猎人组织的秘密翻出来说服向晴,再把那个死得不能再死的麦基讲一讲,反正组织散了,翻不翻都无所谓。
“打赌?”
“好,如果向晴跟阿天上车,你就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。”阿丰信心满满。
“行。如果向晴打阿天一个巴掌,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
打好赌的两个人闲闲靠在车子边,看著戏接下来怎么演。
在一阵争执之后,向晴巴了蓝天,灿灿一弹指,赢了。
可是……打完以后,蓝天吻住向晴,然后那个、这个,他们距离太远,没有办法做实况转播,但最后的最后,向晴跟著蓝天上车。
赢了,阿丰摊摊手,他实在不想太骄傲。
“你先问。”灿灿很大方,愿赌服输。
“你和阿天演戏那次,他是真的吻你还是假吻你?”
“假的,借位。”接吻,小事,她才不会为小事说谎。
“很好,轮到你发问。”阿丰做了一个绅士礼。
“过去一年,你真的没有对向晴点点圈圈加叉叉?”她用有色眼光看他。
“没有,人格保证。”他举五指发誓。
“好吧,看在你还算个人份上,我们交往吧。”灿灿阿莎力的说。
“你同意我的提案了?”
“哪个提案?”
“联手生几个全世界最漂亮的宝宝。”如果蓝天的目标是组篮球队,他的目标就设定在组模特儿经纪公司。
“想得美,我只说交往,有说结婚了吗?”灿灿白了他一眼,转身就跑,这下子,轮到阿丰追人了。
垦丁的太阳、垦丁的美,垦丁的爱情在海水起伏间动人。
【全书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