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晴不敢确定地把纸箱上面的收件人读过三次,才敢相信。
一定木头送给她的!甜甜的笑容在她脸上溢出光彩。他记得她从没穿过新娘婚纱……
“喜欢吗?”蓝天问。
“好喜欢。”
“要不要去试试看?”
“可是……”她看看门外,有一点不好意思。
“他们不会那么早回来的,你去试试,我想,穿在你身上一定很好看。”蓝天鼓吹她。
“那……我只试一下下……”
“好。”
她捧起礼服婚纱往楼上跑,他等了好久,但没失去耐心,他知道,她肯定要在镜子前面转来转去,每次,她做了新衣服都会这样子,她是个很爱漂亮的女生。
终于,向晴下楼了。
她长长的头发在脑后盘成髻,高贵的蕾丝头纱从她身后披泄而下,长长地拖曳在台阶上,这件礼服端庄而不暴露,船形领上绣满淡粉红色的玫瑰,腰后系著缎面蝴蝶结,长长的缎带随著她的滑步摇动。
蓝天眼睛都看直了。他的老婆这么美丽啊,美得扯动人心。
“我……我看起来还好吗?”她的表情里有三分腼腆、五分娇怯。
“再不会有人比你更好了。”
他走上前,扶著她走下来,她的长手套上方和船形领绣著同款玫瑰,小小的玫瑰,淡淡的粉红,映在她白皙的臂膀上,更显娇嫩。
“礼服好美哦,美得我舍不得离开镜子。”
不对,礼服美,新娘更美……
“我应该拍照留念的,对不对?”向晴笑著问蓝天。她同他说话,越说越顺,好像从来她都是这样对他说话的,一点点撒娇、一点点颐指气使、一点点的理直气壮。
“对,在海边。”
“你想的和我一样。”她真开心。
“乖乖和坏坏要跟在旁边。”蓝天又说。
“嗯,我有想到,最好它们跑过去,撩起我的白纱。”她更兴奋了,因为他们“英雄所见略同”。
“你的手上可以拿一把海芋,没有包装过的。”
“嗯,拿雏菊也不错……”
他们越讨论越高兴,在情绪沸腾的时候,向晴甚至忘记他“只是朋友”,抓起他的手,把头靠到他宽宽的肩膀上。
这样算是很好的发展吧?继续进步下去,他就能从“木头”身边抢走向晴,如果这是最不会伤害到向晴,而且可以让两个人在一起的方式,他不介意当大大、小小的“养父”。
但他的如意算盘在家人回来时,被推翻。
阿丰进门,从来没对他出现“过度亲密”举动的向晴,居然冲上前去,一把勾住他的脖子,在他脸上献吻,并且很大方地说了一句,“木头,我爱你。”
阿丰僵住了,鬼火、阿架、灿灿……的眼珠子差点儿往下掉,而蓝天的脸色铁青,紧握的拳头暴露出杀人邪气。
尾声
前天,在接受向晴的热吻之后,阿丰被蓝天用老鹰逮小鸡式,抓进房间。
他的冷脸,温度大约在零下五十度C,冻得阿丰全身发冷。他说:“限你在三天之内,想出一个让向晴记起我,却不会觉得痛苦的治疗法。”
如果同样的话是别人说的,阿丰会摆出一张死脸,懒懒回答,“可以,我帮你转诊到天后宫,让妈祖娘娘来帮忙。”
对嘛,有哪个人要病快好,却又拒绝打针吃药,他又不是武林高手,渡渡气就可以助人活命,要论武功,他阿天不是比他更厉害?
但问题是蓝天丢的,他那双阴鸷的眼睛唬得他不敢说不,于是他绞尽脑汁、前思后想,再加上向晴一句——木头,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垦丁?
然后,砰!激荡出火花,他跑去对蓝天说:“也许回到熟悉的环境,可以勾起她的回忆。”
所以,他们一起回垦丁了。
这群“他们”包括十一个大人、两个小人、五部车和两条狗,原来老爹早有计划地在蓝天家附近买地盖房子,两亩地、十幢房子,猎人组织正式解散,你说嘛,哪个人有了几十亿美金,还想玩命?!
喜欢刺激?退休玩冲浪不是比较爽。
大大、小小他们被鬼火抱走了,和黑鹰同车,鬼火当奶爸当得很有兴趣,最近老说要找个女人生几个小孩来玩玩。
阿丰开车,蓝天坐在前座,向晴和乖乖、坏坏待在后座,当接触到第一波海风时,向晴仰头,深深地吸进一口气,略带咸味的空气,是家的味道。
从上车、要回家那刻,她的话就说不停。
“阿天,你知道我们家的桂花有多香吗?把桂花拿来冲澡泡茶,会让人一整天都精神舒畅……”才说完,就见她低头,瘪嘴。“不知道桂花树枯了没?我们好久没回去,菜圃里的蔬菜,肯定都干了。”
“并没有。”蓝天毫不犹豫的说。
他让律师雇人,定时去整理他们的屋子和庭院,今天,雇佣连食物都准备好,为了迎接女主人。
“你怎么知道没有枯?”
“他会通灵。”阿丰插话,换到蓝天一个白眼。
“没关系,等我回去,我再重种,希望木瓜还在。”他们家木头很爱吃百香果腌青木瓜。
木瓜还在、菜圃还在,他们虽然离开,但每棵植物尽职地为它们的主人守护著“家”。这次,蓝天没把话说出口。
“我很担心那两只小木马,我忘记把它们收进去,不知道会不会被雨水打坏?要是没坏的话,再过几个月,大大、小小就有小木马骑了。”
不要担心,收进去了,就算淋点雨也没关系,我有上防水漆。蓝天在肚子里回答。
“木头,我有没有跟你说过,阿发婶他们家前面那片海滩,听说夏天挖得到贝壳,大大、小小一定很喜欢,你陪我们去挖好不好?”
好。蓝天说。
阿丰看一眼蓝天,淡淡同情,替他回答,“好,我们带大大、小小去。”
“唉……”她满足地叹口气,把头埋进乖乖的毛里。“乖乖,回家爸爸就可以帮你洗澎澎了,我们家的水柱好强,冲起来很过瘾对不对?不过,你要管好你家坏坏,叫它不可以把妈妈的菜弄坏……”
她不断说话、拚命说话,说邻居家的母鸡不生蛋,隔壁的狗狗没家教,成天汪汪汪,吵得人发狂,说他们在那片大海捡到的瓶中信,信件主人说:“如果你捡到瓶子,表示我们是有缘人,大海才会为我们牵线,给我们一个机会,互相认识吧。”地址是中国大陆。
她和木头相识一笑,把信塞回瓶子,重新抛回海里。
大海已经为他们找到有缘人。那年夏天,木头从海里捞起一个妻子,而向晴找到一个好丈夫。
他们之间有三年,可是,能够拿出来说的事,不只三万件,每说一件,心就甜了一点点,从台北说到垦丁,木头和向晴的心,已经渍满蜜。
但是,情况在向晴下车之后不同,从推开大门那刻起,她就不说话了。
向晴漂亮的两道细眉聚在一起,她细细抚过木头篱笆,望著绿意盎然的小花圃,屋里的地板上了蜡,一盆玛格丽特在餐桌中央。
她进厨房,闻到淡淡的饼干香,推开窗户,金黄色的鸡蛋花在风中招摇,她彷彿看见一个女人,一面哼著歌、一面晒衣裳。
没改变,好像她离开这里不是一年而是六十分钟。
打开冰箱,她看见菊花枸杞茶,倒一杯,一面走、一面慢慢品啜。
经过木头的书房,她看见木头佝著背、在里面打电脑;打开柜子,她的缝纫机和碎布在里面安份;摸摸沙发,她看见穿著情人睡衣的他们,互相靠著、偎著,对电视机里面的剧情指指点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