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,廷玉馔不敢置信地沉声道:“一个姑娘家突然把自个儿的脚给人看,成何体统!”
当朝的社会风气虽然开放,女子的穿著也不像前朝保守,但这行为还是不妥。
见他一脸严肃,凤芷拂白了他一眼。“呿!要不要这么迂腐、死脑筋呐?若真照你说的,方才你那么大个人压在我身上,那是不是就该娶我为妻啊?”
被她娇艳的媚眸一瞪,廷玉馔被她不似一般大家闺秀的性子逗得心情大好。
他顺著她的话道:“如果姑娘真想要在下负责,又不嫌弃当八姨太,那在下只好勉为其难娶你了。”
八、八八姨太?!瞪眸瞅著他,凤芷拂傻眼了,瞧这男子相貌堂堂,看不出来是大色鬼一只。
纳了那么多小妾还无法满足他,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?
顿时,艳眸窜起两把火焰,她双手插腰,毫不客气地指著眼前的男子大叫:“娶你个头!我同你说真格的,你当我打哈哈?说到底,你赔是不赔?”
他在府里当惯小霸王,没想到一出门却遇上个女霸王,这感觉忒是有趣。
“我没说不赔。”
她伸出手,唇边漾出一抹浅笑。“那好,一两,谢过了!”
掏出银两递给她,廷玉馔盯著她的脚问:“少了只靴能下山吗?”
在他深邃眸光的凝视下,凤芷拂不动声色,缩回自个儿少了只鞋的脚,嫣然笑道:“只是少了只靴又不是少了条腿,怎么不能下山?”
灿笑让凤芷拂看来格外娇艳动人,但她心里却继续腹诽著眼前这个死色鬼、大色鬼、不要脸的登徒子!
挑起眉,他定定看著她艳眸中流转的倔强眸光,扬唇一笑。“说得是。”
依她直率的性子,说不准下山前就把另一只靴给丢了也不一定。
话题结束,凤芷拂见他依然杵在原地不动,不悦地对上他的目光,“委婉”地问:“公子不走,还有什么事吗?”
听著她“赶人”意味甚浓的语气,廷玉馔话锋一转。“方才你说正在摘椒,可以告诉我你在摘什么椒吗?”
他猜想这姑娘会特地来这荒山野岭摘椒,应该对椒类十分了解才是,或许他可以趁此机会多了解蜀川椒类。
凤芷拂不假思索道:“不可以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没为什么。”
虽然她不明白这男子心里究竟打著什么主意,但这一区她从小玩到大,各处野椒几乎都被她摘来试过其辛辣程度,她不会傻到与个意图不轨的陌生男子分享这宝窟。
暗暗观察她的反应,廷玉馔似笑非笑,说出心中想法。“姑娘不会真以为在下想纳你为小妾吧?”
凤芷拂瞠目结舌地瞪著他,方才她只是一时气急才脱口要他负责,怎么也没想到这厚颜无耻的男子竟然顺著竿儿爬,反拿她的话来激她。
是可忍,孰不可忍也!凤芷拂脱下另一只靴,朝他的头掷去。“做你的春秋大梦!”
未料到她会有此蛮举,廷玉馔兜头就承受乌皮六合靴直击而来的痛意,待靴落地,他宽朗的俊额马上出现一片红痕。
扬手抚额,廷玉馔简直不敢相信身分尊贵的他竟会遭受如此对待。
微眯眸,他的语气带著几分深沉。“你这刁姑娘——”
迎向他神情深沉的严肃模样,凤芷拂圆瞪著艳眸,朝他扮了个鬼脸。“你这好色之徒想纳我为妾,门都没有!拿我的靴当你的小妾吧!”
话一说完,顾不得脚上仅著了双素袜,她旋身拔腿就跑。
愣在原地看著那一抹绯红消失在眼际,廷玉馔低身拾起她的靴子,唇角抑不住泛起一抹笑意。
原来她把他想“纳妾”的玩笑话当真了,天知道他连妻子都未娶,哪来的小妾呀!
只是藉由这事他发现,原来那看来美得不可方物,同时也悍辣的姑娘并不如他所想像那般直率,在那张牙舞爪的容貌下,同样藏著女儿家的心思。
由她临走前那一句话不难听出,这悍辣的姑娘像是怕被他纳为妾似的,跑得比飞得还快。
但古怪的是,他竟然被她撒泼的行径触动心弦,久久无法平复。
凤芷拂一回到酒楼,立刻被候在厨房门口的龙辛虎给逮个正著。
龙辛虎双手环胸,端详眼前那抹纤影好一会儿,才开口问:“知道回来了?”
耳底落入龙辛虎浑厚的嗓音,她暗自叫了声苦。
龙辛虎长她几岁,但唠叨碎嘴的程度直可与父亲凤易较劲。
两人若认为其唠叨程度为第二,整个“万辛镇”镇民绝不敢自认第一。
此刻还未到晚膳时分,龙辛虎绝对有很充裕的时间同她说教,这一回被逮个正著,可有她受的。
“虎哥。”她认命地唤了声。
“这回又发生什么事了,你采个椒也能把靴子给采丢了?”
他十岁时就跟在凤大厨身边学做菜了,多年来他拿凤芷拂当妹子看待,却总不免被她特立独行的坦率行径吓了好几回。
试问“万辛镇”上有哪家闺女会像她这般,光著脚丫子四处溜达?
朝他露出赧然的笑,凤芷拂十只蜜色脚指尴尬地蠕了蠕。“靴子磨破了,破了就索性丢了,省得难看。”
“那袜子呢?也破了?”他冷哼了一声,压根不信她的话。
“既然磨破鞋自然要收起袜子,要不弄脏袜子可不好。”
也不知她这是什么颠三倒四的道理,龙辛虎揉了揉眉心低声道:“拂妹子,我一瞧你头就痛,你究竟几时才能安安分分像个姑娘家哪?”
“我本来就是姑娘家嘛!”她努起唇,不以为然地嗔了他一眼。“是你和阿爹不知怎么回事,老是管东管西,让人都不自在了。”
他摇了摇头,懒得再与她争辩。“快回去换套衣衫,听师傅说有贵客到,今晚会在酒楼摆席。”
“贵客?什么贵客?”
“似乎是打从长安城里来的。”
她闻言,艳眸为之一亮。“既然是从城里来的贵客,咱们可不能怠慢,应该好好款待才是。”
龙辛虎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打著什么如意算盘,扬手便敲了她一记。“不准打鬼主意!你那些至尊无敌的辛味菜真能让人吞下肚才怪!”
被他这一贬,凤芷拂气得直跳脚。“虎哥,你怎么尽泼人家冷水呢?说不准这城里来的贵客正需要我的至尊无敌辛味菜来体验、感受蜀州辛味菜之美。”
“你别造成客人痛苦的回忆便是万幸了。”语落,他夸张的做出双掌合十、朝天一拜的姿势。
他记得年前有个嗜辣的客倌夸口能食辣,于是上门挑战凤芷拂的“穿骨断魂辛味菜”。
未料,当时凤芷拂不过上了道“辛辣、麻怪”兼具的两道菜,那客倌已被凤芷拂的辛味菜整得凄凄惨惨。
除了一张唇肿得像两条腊肠外,一路辣到底的后果,便是苦了那位客倌一路“拉”到底。
自此,再也无人敢咽下凤芷拂的辛味菜。
被他这一贬,凤芷拂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。“虎哥,你真坏!”
龙辛虎听而不闻。“乖乖回去沐浴更衣,真让师傅知道你又偷偷溜上山摘椒,铁定念得你耳朵长茧。”
“若真能长茧倒也干脆些。”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咕哝著。
觑了她一眼,龙辛虎提醒道:“还有一个时辰。若你真想进厨房帮忙,动作得快一点!”
“知道了。”她有气无力地轻应了声。
厨房向来是大厨的天下,若进厨房不做她的至尊无敌辛味菜,那她真不知进厨房做啥儿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