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来真是有趣,椒树精与她追求“至尊无敌辛辣味”境界的想法不谋而合呢!
当天马行空的想法在凤芷拂脑中转迭之际,崖边的劲风抚得凤芷拂垂在身后的墨丝跟著翻飞舞动,连眼前绿意也随风婆娑,散发出青崖椒特有的清雅淡香。
当鼻间萦绕著青崖椒的香气,方才郁结在凤芷拂心头的闷气也跟著随风而逝。
那香味,像是在回应……意识到这点,凤芷拂心情大好地发出咯咯轻笑。“悍妇,我知道你在等我。”
将搁在一旁的藤篮用石头压住,凤芷拂小心翼翼地低下身,准备摘下那一颗颗饱满的椒果。
这野生的青崖椒不似一般农收花椒,未经修剪的枝条满是尖刺,稍一碰到,那又痛又痒的感觉可教人吃不消。
这也是这株青崖椒会被凤芷拂唤做悍妇的原因。
她压抑著兴奋的情绪缓缓靠近崖边,准备摘下结实累累的椒果时,一声清俊的急嗓在身后响起——
“姑娘小心!”
谁?谁要小心?还未想透那惊心动魄的呼唤究竟是在喊谁,凤芷拂一个失神,纤纤玉指瞬即被“悍妇”扎了下。
“哇啊——”她吃痛地大叫出声,身子立刻被一双铁臂圈住,下一瞬,她与那攻击她的男子一同滚落到崖边。
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,凤芷拂脑中一片空白,唯一的感觉是这男子的身形颇高大,压在她身上的重力,压迫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。
这倒也算了,因为男子身形的“施压”,她纤柔的背部抵著细碎小石子,扎得她苦不堪言。
而她一双修长的腿儿悬在崖边,一股风由脚底板窜进宽口裤,凉得她打了个哆嗦。
无须多想,她脚上那双帅气的乌皮六合靴应该已经代主殉难,葬身谷底。
再者,指尖被“悍妇”扎伤的小口子,开始传来又痛又痒的感觉。
管不了两人的姿势现在有多引人遐想,一把把烈焰由凤芷拂身上每一处奔窜而出。
这该死的杀千刀,她若不同这不知由哪窜出的男子好好细算,她就不姓凤!
第2章
抬起美眸看著他,凤芷拂扬指戳了戳他厚实的肩,勉强心平气和地问:“这位公子,你到底想压著人多久?”
感觉到她的手指不客气地戳著他的肩,廷玉馔抬起头迎向她眼底盈满怒焰的明眸,不禁愣了愣。
眼前的姑娘生得杏脸桃腮、双目如星,一双眼尾还微微上扬,具有勾魂摄魄之姿。
除了她的美貌,她的打扮……也十分特别。
不似一般姑娘长裙曳动、环佩叮当的飘逸打扮,她身上穿著一袭绯红色对襟翻领窄袖长袍,纤腰束了条腰带,脚踩著双乌皮六合靴;及腰的墨黑长发未梳繁复的高髻,仅是以玉冠高高束起,发束间没有鲜花、金钿,只是簪了支素雅的翠羽簪。
她英姿飒爽的中性装扮,反倒将她娇艳中带著几分泼辣神色衬托得更加动人,即便廷玉馔在长安城见过中外美人,也不由得被她的美貌所吸引。
察觉到对方炯然的凝视,凤芷拂心头莫名一促,恶声又问:“你双眼呆滞的盯著我做啥?”
不动声色地回过神,廷玉馔饶富兴味地发现,这姑娘很不一样。
此刻,他伟岸的身形下紧贴著美人儿柔软的曲线,那暧昧的姿势足以让任何一个男子心旌摇荡;也足以让任何一个不经人事的黄花闺女,羞愧得咬舌自尽。
但……眼前的女子完全没有他所猜测的反应,反而以娇蛮的语气质问起他?
略过她呛辣的语调,廷玉馔撑起身子,瞥了她一眼,不答反问:“那你站在崖边做什么?”
忆及她立在崖边摇摇欲坠的身影,廷玉馔不由得为她捏一把冷汗。
崖高壑深,若失足跌下,恐怕连尸首也找不著。
不过依她现在怒不可遏的模样看来,她寻短见的成分实在不高。
“我在摘椒!”凤芷拂恼得在他耳边尖叫。
因为他的鲁莽,她被“悍妇”扎了手,又被他压得全身上下疼痛不已,大好的兴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摘椒?!”廷玉馔掩不住愕然道:“我还以为姑娘想寻死。”
在几个月前尝到“黯然销魂辣条儿”之后,他对蜀州的辛辣食材起了极大的兴致,听说每到这个时节,整个蜀州山区都可以找到刚成熟的椒果。
他一到蜀州,找了间客栈落脚后,便迫不及待来到这四处可见野椒的山区。
没想到他还未寻觅到野椒,见著的竟是绯衣女子立在崖边的身影。
他向来不是热心之人,却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,一见著这情况,他头一个反应便是上前规劝那女子离开崖边。
不料,崖边小石子不少,他脚一滑,竟直接扑向那女子,紧接著便与她双双跌撞倒在地。
但没一同滚下山崖可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。
“我寻死?!我还以为是阁下想害死我呢!”凤芷拂冲著他甜甜一笑,语气却冷到了极点。
她的语气暗藏著嘲讽意味,恼得枉作好人的廷玉馔冷著脸没搭腔。
天知晓他究竟哪儿不对劲,方才看她站在崖边衣衫微飘、鬓发翩舞的背影,直觉便以为她有意寻死。
现下想来,这想法实在鲁莽,只是……就算是他误会,她也不必这么凶吧?
暗叹了口气,他沉声道:“姑娘心里怎么想在下可不知道,至于害人之心……在下与姑娘无冤无仇,根本没必要加害姑娘。”
她掸了掸衣衫,拍去衣衫上的尘土,口气尖锐地瞟了他一眼。“不知道?不知道你充当什么英雄救什么美呐?”
意思是怪他多管闲事喽?廷玉馔似笑非笑的语气带著淡淡嘲弄。“在下从没想过当热血英雄,况且……无美可救。”
手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,他低头审视才发现,他的双掌被小石子磨破,渐渐沁出血丝。
淡蹙俊眉,他为自己的脆弱感到懊恼。
这些年来,他为食评长年执笔,除了指间覆有粗茧外,厚实的掌心比一般男子还要细嫩许多。
自从发生“那件事”后,他已经许久没执笔写食评,一双大掌在养尊处优的日子下,有益发娇嫩的趋向。
觑著他低敛眸光审视受伤的双手,凤芷拂无所谓地耸肩道:“我当然明白自个儿不是大美人,但我实话实说,你计较个啥劲呢!”
这无礼的男子说她不美也就算了,但堂堂男子汉,像他这么惜皮惜肉的倒没几个,她身上的伤可是远比他磨破掌心的痛,还要痛上许多呢!
思及此,凤芷拂恨不得从“悍妇”身上折下一截最多刺的枝节,朝他身上招呼去。
她率直的回答让他一怔,这姑娘的确与众不同,一般姑娘家所计较在意的东西在她看来,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。
他若同她计较她过分率直的反应,似乎显得小气,思绪一定,他拱手抱拳。“是在下鲁莽,请姑娘海涵。”
没料到他会这么快道歉,凤芷拂微微一愣,但她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,既然对方认了错,她也不想计较那么多。
唇边挂上满意的微笑,凤芷拂朝他摊开掌道:“我接受你的道歉,但你还是得赔我靴子。”
“靴子?”他一脸茫然,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起靴子。
她微弓起脚,在他眼前晃了晃仅著素袜的巧足道:“你突然跑出来,好在我胆子大,所以没被你给吓著,不过我的靴子掉下山了,所以你理应赔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