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是恩人,他就没法对这件事情等闲视之。
婚配千金,却娶来丫头,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,何况这亲事一看就是为了生意着想——何府尽可用便宜的价格买入上官家的生丝,但将来却未必会把绣坊的生意交给这个“女婿”,上官府怎么看都是吃亏。
总得弄清楚原因,他才能不愧对父亲的交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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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开手巧,没两日便将那荷包补好,命人送去张贾小住的别院,没想到下人来覆,请少夫人到鲤鱼塘,张贾想亲自谢她。
她内心虽然有点奇怪,不过因为张贾这次是带着太妃口谕来的,自然非比寻常,不宜得罪。
细想过后很快更衣,带着小冬小夏便出了小院。
张贾早已经在鲤鱼塘边等着。
见到她来,对她一揖,“谢过夫人。”
“张公子客气。”
“夫人请坐。”
花开眼见亭子里烧了水在煮茶,而且连软垫都放好了,俨然是要谈话的阵伏,也不好就此离开,只好入座。
张贾亲自给她倒了茶,“因为我生肖属虎,于是母亲给我绣了这个虎,希望保我平安,这小老虎已经多年不见,多亏夫人巧手,让我重见。”
“举手之劳,公子毋须挂怀。”
“夫人是举手之劳,我却是铭感五内。”
花开微微一笑——铭感五内……是什么意思呀?
虽然她进府后有一直在读书,但孕中身体倦怠,产后又每天只想跟儿子玩,已经很久没去上女先生的课了。
偏偏这张公子一副京城官腔,动不动就说文话,她又不能说——哎,其实我不太懂,可否说直白些。
真痛苦。
“对了,听说上官公子来月要去黄河边的莘集村?”
“是。”
“可惜是为了六王爷跟王妃的喜服去寻染石,得快去快回,不然莘集村风景秀丽,倒很适合一游。”
“张公子……可是去过莘集村?”
“我妻子出身黄河北,每隔三年,我便会陪她回乡一趟,来往路上,总是会停宿在莘集村,因此多有了解。”
张贾说完,喝了口茶,眼见“何小姐”神色变换,听见“莘集村”显得迫切又开心,已经知道自己所想的都是真的。
这少夫人,就是何小姐的贴身丫头。
有钱真正好办事,一锭金子,何府的小厮便偷来府中的下人名册,上面详细写了入府时间、买进银两、籍贯以及府中分派职务等等。
何府几年前买进一个叫金花开的丫头,八岁,籍贯莘集村,上面写着原在厨房帮忙洗扫,年后因为小姐想要个伴儿,因此就把她拨了过去。
张贾看完名册,立即决定用“莘集村”切入。
测试结果就跟他想的一样。
少夫人显得欣喜又开心。
几乎是瞬间,他就已经知道了,她不是何芍药,是金花开。
不是何家绣坊的千金,是小渔村的小渔女,父母因河水泛滥身亡,姐妹卖身葬亲。
“莘集村风景极好,我夫人特别喜爱村口那间老店的糖醋鱼,因此每回经过那里,总会住店,顺便解解馋。”
花开听了,忍不住觉得亲切。
村子其实不大,客栈也就一间,郑老板的糖醋鱼真的是远近驰名,娘也做不出那样好的味道。
“我跟夫人最喜欢晚上在河口边散步,渔船刚归,就在那边鲜卖,让渔妇当场煮了,只要东西新鲜,可不用什么名厨调理,自然就是好滋味。”
没错没错,她们莘集村的鱼是最好的。
以前爹爹常说,现捕现煮,就算皇帝也吃不到这么新鲜的鱼。
“记得村口附近还有片竹林,挺大的。”
“是芒花山。”花开忍不住纠正他,但一说出口又后悔了——上官少夫人怎么会知道那么远的地方有什么。
所幸张贾似乎不是很在意,跟着点头,“没错,当地人说是芒花山,笋子虽然不若京城的清脆,不过倒是有种竹香,很难得,还有,那里乌草汤味道真的很不错,我夫人很喜欢,不过真是贵,一碗甜汤居然跟两大包白米差不多银两。”
花开笑道:“乌草难摘,何况熬乌草甜汤费工费时,得隔水蒸炖,炉火还不能灭,要日夜看着,自然就贵了,因为不好做,就算当地人也不常吃的。”
“那老板也是这样跟我们说。”
两人就这样围绕着莘集村的话题,说得很是愉快。
花开久没回故乡,听见故乡近况,事事开心,哪家店的老板娶了媳妇,哪家店的姐姐嫁到外地,大水淹没的地方是否已经恢复,什么都想问个清楚,张贾虽然每三年来回一趟,但毕竟不是当地人,所知也不过一般,但即使只是这样,对花开来说,也几乎是久旱逢甘霖了。
两人直说到小春来报,小公子睡醒了,见不到夫人正在哭闹,花开才匆匆告辞。
花开回到别院,却见儿子在床上睡得熟呼呼,应该在染院的上官武却已经回来,正在换服。
她微觉奇怪的看了小春一眼,小春嗫嗫道:“是少爷要我这么说的。”
花开又转向夫婿,心中纳闷,但看他脸色不佳,也知道绝对没好事。
挥挥手让几个丫头下去,亲自绞了布巾,给他洗手脸。
“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?”
“你倒希望我不回来了。”
“我哪有这么想。”花开被他无故一凶,觉得有点委屈,“我们是夫妻,这宅子我每天最想见的人就是你,怎么可能希望你别早回来,只是你平常都过午才归,今日却这样早,觉得有点奇怪罢了。”
上官武玥一肚子脾气,听她这么说,倒有点发不出来。
因为贵客在府,所以今日早早回来,原本想备船出游,却听永伯说,张贾一早便在鲤鱼塘边,煮茶看书,等他到鲤鱼塘,见到的却是自己的小娘子跟张贾相谈甚欢的场面。
下人说,是因为少夫人补好了荷包,张贾说想亲自面谢。
虽然合情合理,亭子里也有好几个小厮丫头,但小娘子笑语盈盈,那画面怎么看就是刺眼,于是吩咐小春过去说小公子醒了,先把她弄回别院再说。
一路上愈想愈生气。
她居然可以对着别人笑得这样。
真是……好火大。
小娘子拉着他的袖子,低声问:“你在生什么气?”
“我有什么好生气的。”
“明明就有。”
“为人妻子自当要察言观色,即使何夫人教你不多,但有些道理不用人教,自己也应该要明白。”上官武玥神色不善的说:“既然看出我心情不好,就当轻声安慰,而不是追根究底让我心烦。”
花开闻言,眼眶一下子就红了,委委屈屈的说:“那我不问了。”
“你都问半天了,现在不问有什么用。”
她吸着鼻子,“外面天热,我让下人送点凉茶上来吧。”
“不用。”
“那——”
“我说了不用。”
正想说些什么,小繁盛却在这时候醒了,开始哇哇的哭了起来。
花开红着鼻子将小繁盛抱起,轻声哄着,抽抽噎噎的哼着以往哄孩子唱的那些小曲。
上官武玥看着看着,气,也知道自己说得过分,想道歉,内心的气又消停不下,微一皱眉,转身出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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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上官公子真是聪明一世,糊涂一时。”咏诗笑说,“照咏诗看,这事情倒是再简单不过了。”
“简单?”
她胸有成竹的点点头,“非常简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