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也就是说,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的?」大眼微眯,神情浮现不友善。
现在是要兴师问罪吗?难道她怀疑他这几日里有对她做什么逾矩的举动吗?
天地良心,他最多不过是摸摸小脸、握握小手,夜里陪睡而已,不过,这些他当然不会傻到跟她说。
「你我名分既定,何需在意这些细微末节的小事呢?」
「定了名分便一定会嫁你为妻吗?」实在是瞧不惯他这副笃定的样子,她忍不住呛声。
「难道你还有别的心思?」他微微挑眉,眼神也微冷下来。
「有便如何,没有又如何?」
「有,从现在起,你就尽早死心:没有,那日后连想都不要想。」
「哈。」她不以为然的扭过头。
他伸手攫住她的下巴,将她的脸扳回来,「你最好将我的话听进心里,记在脑中。」
看着他隐隐散发的阴沉,明阳柳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儿。这个男人是认真的,褪去那层儒雅随和的表相,此时的他应该才是那个统率三军边关守将的真实面目。
「这话听起来像是威胁。」在他锐利的眼神注视下,她缓慢而轻淡的回应。
「是。」他直接承认。
「你认为这样公平吗?」
「公平?」这是什么问题?
「男人要求女人从一而终,自己却三妻四妾、左拥右抱,享尽齐人之福,为什么女人就一定得委屈自己?就因为像将军这样的暴力威胁吗?」她不驯的抬高下巴,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之色。
听她这样一说,殷武杰不由得哈哈一笑,一扫面上的阴沉,手也松开了对她的箝制,这样桀骛不驯、性格强硬的她,才配得上纵横沙场,金戈铁马的自己。
她恼怒的瞪他,「我是讲笑话吗?」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。
「人往往不自知。」
「你——」
这次换他换个话题。「你原本就有病在身,又几日水米未进,不饿吗?」
怎么会不饿?
明阳柳伸手捂住肚子,现下被他一提,肚子不争气的竟然发出咕噜声,真是丢脸死了。
瞧她一脸窘态,他不禁又哈哈大笑。
这男人真是恶劣啊!
看着桌上的清粥、小菜,明阳柳抿了抿唇,一言不发地开始吃起来。
「你昏睡多日什么都没吃,加之你身上还带着病根,食物清淡为宜。」殷武杰在一旁解释。
「谢谢。」虽然不想承认,可是他的考虑的确正确,尽管不太甘愿,她还是朝他道了声谢。
「不必。」照顾她是应该的。
他坐在一边看她静静的进食,即使饿了数日,她也没有吃得狼吞虎咽不顾形象,依旧保持着优雅。
看她喝完一碗粥又再盛时,他忍不住开口了,「其实,你不用顾忌太多。」饿了就应该吃,看她这样矜持,他有些替她着急。
「顾忌什么?」她不解。
「你可以当我不在场。」
她听明白了,不由得露齿一笑,「饥肠辘辘之时更应该细嚼慢咽,否则伤的是我自己的胃。」
原来,是他多想了。
她还有话说,「不过,将军这样的形体,我要装作看不到真的是很困难的事。」
殷武杰无语了。
「所以可以请将军出去吗?让我不用假装。」
「好像不能。」这也是他的房间。
明阳柳做出结语,「那将军就别管我的吃相如何了。」
他发现另一件事,「你对我的称呼太过生疏了。」
不叫将军难不成叫相公?她自顾自的喝粥,不理会他的话语。
「柳儿——」
这没办法当作没听见了,她抬头,「谁准你这么喊的?」
这个五年前害她大病一场,五年后以同样恶劣手段再害她一次,又十分不凑巧成了她未婚夫的男人,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让自己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事实。
她念念不忘了五年的「仇人」,突然成了未来生命里最亲近的人,这个落差就已让她十分郁闷,尤其在她还来不及回报他当年的「恩情」时,他又开了她一个大玩笑,害她被迫成为逃婚事件的女主角,真是面子里子都被削到了。
「不能这么喊吗?」
「当然。」
「为什么?」他挑眉,一副很有兴趣想知道答案的模样。
「不高兴,不喜欢,不乐意。」
「原因还挺多的。」他叹气的样子很欠扁。「不能叫柳儿啊……或许你更喜欢我直接唤你夫人、娘子……」他露出勉为其强的表情,「好吧,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」
「你敢?」她怒目而视。
「所以,柳儿这个称呼刚刚好,不是吗?」殷武杰笑得温和又无害,却偏偏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。
她气结,心知肚明这男人绝对敢叫她那些不要脸的称呼!
算了,她好女不跟恶男斗,输给一个将军不算丢人,这局算她让他。
第6章
但听到以下这件事,明阳柳压根无法再保持平静。
「你说什么?」柳眉倒竖,声音拔高。
殷武杰配合地重复一遍,「我也住这间房。」
「你怎么可以跟我住同一间房?」她气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。
「你一直昏睡不醒,我为了就近照顾你。」理由非常冠冕堂皇。
「为什么不留下如春来照顾我?」她质问。
他一脸「事情其实很简单」的表情,「听过我介绍边关的风上人情之后,如春很乾脆地决定跟齐伯回京城伺候岳父大人了。」
「你到底胡说八道了些什么?」这里面要是没问题,她把头摘下来给他。
「边塞乃是苦寒之地。」
她哼了哼,「是呀,聪明的人都不会自找苦吃。」顿了一下,她接着说:「我突然觉得回京城在父亲的膝下当个孝女也是非常不错的主意。」
「不过话说回来,没有亲眼见到的事情,并不一定是真实的。」
「亲眼看见的东西,有时也未必是真实的。」就像她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的皮相骗了不只一次。
他轻笑道:「你似乎话中有话。」
「现实是残酷的,这道理我懂。」
看她蛾眉微蹙,带着几分幽怨的神情,殷武杰心中涌上满满的疼惜。这场病虽让她多了几分楚楚楚动人的丰姿,却也减了不少火焰的生动。
「我去唤人帮你煎药,我实在没料到你吃了药之后会昏睡这么久,你的气色真的很差。」
她闻言忿忿然的朝他横了一眼。她气色会这么差,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害的啊!
「我知道,这件事是我不对。」早知道她的身子禁不起折腾,当日他不会让她在酒池中泡那么久的。
「可是,你仍然要我抱病跟你一起回边关。」这男人到底存着什么心思?
「我在京城逗留的时间有限。」
「那又如何?」
「留你独自在京,我不放心。」她是这样冰雪聪明又美艳动人的女子,犹如那掩入沙土中的珍珠,光华虽暂时蒙尘,可终有被发现的一天,他不想她的美丽,有朝一日被除了他之外的男人看见。
「我在家中自会受到很好的照料,是将军多虑了。」
见她理解错了方向,他也没有解释。就让她那么认为好了。
「我去唤人煎药了。」说完,他拉门出去。
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,明阳柳若有所思。
她的心中有很多疑问,但也明白此时开口问他业不会回答,然而,就这么算了又让她心有不甘。
她知道圣意无法挽回后,不是没动过别的心思,只是他没有给她任何实施的可能,甚至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,让她明知有诈,却因忍不下一口气而朝他所预期的方向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