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根杂草垂着头,被她踩断了。
突然一声巨吼,让大伙儿全吓了一跳,就见四哥指着她,一脸惊恐的神色,活像大白天见鬼似的,其它人也纷纷转头看看怎么回事,原本疑惑的神情,在见到她后,也同样见鬼般的瞬间布满恐惧。
向净雪奇怪的看着大伙儿。“你们怎么了?全一副天要塌下来似的。”
四哥颤抖地指着她。“你你你——你把它怎么了?”
向净雪看着手中折成两半的杂草。“咦?这是你的吗?进门时没瞧见,不小心踩了它。”
“我的老天爷!你怎么这么不小心?”
“反正这不过是一株杂草嘛。”
她才说出口,大伙儿的头就摇得跟博浪鼓似的。
“这不是杂草,是长白山雪仙草,得来不易啊!”
“雪仙草?是什么东西啊?”
四哥颤声道:“这雪仙草是前年长白山老翁送给主子的大礼,好不容易今年长了出来。”
大伙儿如此惊恐的样子,也让她禁不住紧张起来。
“既然它很珍贵,为何放在这里?”
“是主子放的,因为这儿午后阳光充足,主子一个时辰前才移过来的。”
一个时辰前?难怪她不知道。
这可惨了,她似乎闯了祸。
“别、别那么紧张嘛!不过是踩了一下而已,种回去就好了。”她赶忙把倒出来的红土推回瓦盆里,再把那垂头丧气的雪仙草塞回土里去。
左边乔一乔,右边推一推,反正死不了就好了。
“瞧,我把踩坏的部分拔掉,应该看不出来才对,如果他看出来,问起你们,记得说不知道就好了——欸?”
人呢?
她瞪着前方,原本还聚在亭子里的大伙儿,一眨眼就不见人影,再仔细一看,发现他们每个人不是躲到树上,就是藏在柱子后。
通常大伙儿会有这反应,就表示某人来了,而这个某人,该不会……就站在她后头吧?
“你把我的雪仙草怎么了?”
清冷的嗓音,离她好近,近得仿佛他的人就在她身后。
向净雪僵硬的转过脸,果然瞧见那俊美漠冷的面孔,阎无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,让她连粉饰太平的机会也没有。
完了!
她心儿凉了半截,心想这一回阎无极会如何惩罚她?肯定又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她!
阎无极扫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,再看看那被踩坏的雪仙草,意外的,他并没有勃然大怒,而是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瓦盆。
“下回小心点。”
丢了这么一句后,便转身朝原路走回去。
咦?
好久好久,她伫立在原地,望着阎无极从容离去的背影,一时之间,有点搞不清状况。
就这样?
她看看自己,摸摸自己,半天没发生任何异样,一度怀疑不可能,可等了一会儿,她身子没有发生任何异状和不适,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。
阎无极会这么好心放过她?
原本大伙儿还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,渐渐的,有人从树上爬下来,有人从柱子后走出来,有人从石头后站起来,一个一个来到十八身边,对她东看看,西瞧瞧。
“十八老弟,你没事吧?”
她摇摇头。“没事。”
“有没有不舒服?”
“我好得很呢。”
大伙儿全不可思议的瞪着她,仿佛她身上没多出一块肉,或少一只手,才真叫奇迹哩。
“主子没对你怎样?”
她摇头。“没有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才想问你哩,四哥,你不是说那雪仙草很名贵?”
“是很名贵啊,王子还警告咱们,要是谁动了他的雪仙草,就吃不完兜着走。”
向净雪听了心中更加疑惑,虽然很高兴躲过一劫,但更想知道阎无极为何没怪罪她?
“我猜,大概是主子看在小老弟精湛的厨艺分上,才没怪罪你。”老六道。
其它人也深觉有理,十八老弟的手艺,大伙儿是有目共睹的,说到这,还顺道怪起张罗饭菜的老八。
“咱们吃了好几年,现在才晓得,原来老八煮的东西那么难吃啊。”
老八听了脸红。“呿!难吃?还不是把你们个个养得白白胖胖的。”
老七恍悟的点点头。“原来咱们是被你当猪来养,每天吃猪食啊。”
众人异口同声大笑,向净雪也忍不住失笑,可心下还是惦记着阎无极,他没对她生气,该不会是……
她摇摇头,不可能的,暗责自己的胡思乱想,她现在是女扮男装呀,阎无极才不会对她有意思呢,说不定如大伙儿所言,阎无极是看在她手艺好的分上才网开一面。
她竟然对他产生期待,真是的。
另一头,回到桃花斋的阎无极,手中捧着雪仙草。
这雪仙草,是他的宝贝,却被十八踩坏了,照道理他该气得大发雷霆才对,可为何自己一点也不生气?
不知从何时开始,总在有意无意时,他的目光会不由自主的追随她。
自从知道十八是个姑娘后,他就无法忽视她的存在。
脑子不由自主的去想,这两个多月来,为他打理起居、整床折被、洗衣煮饭的,竟是个女人?
大掌轻轻抚摸着被踩坏的雪仙草,像是在摸着什么宝贝的东西,动作变得分外轻柔,那双黑眸也变得柔和迷惘。
她……是个姑娘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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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——啾!”
向净雪摸摸鼻子,今早起床后,突然有些不适,这会儿还打了个喷嚏。
“嘿,十八老弟,着凉了?”
“没有。”她揉揉鼻子。
“十八老弟是南方的斯文公子,身子挺娇贵,不比咱们粗汉子。”
向净雪故意粗声粗气的反驳:“只不过是鼻子痒,打个喷嚏罢了。”
在这里,她尽量不让人发现自己是女人,也尽量装得粗鲁,就怕他们怀疑,时时警戒自己,千万不可泄漏女人的身分。
由于昨夜下了一场雨,溪里雨水丰沛,必有肥美的鲜鱼,因此今儿个七哥提议大伙儿到溪里捉鱼吃,也因此她才会在溪边的大石头上盘腿而坐,一手撑着下巴,看着大伙儿在溪里玩耍。
这几日天气特别沁凉,可为了表现男子气概,她没有加衣保暖,因为其它的汉子们还是一身短衣,有的甚至打赤赙。
看着这些人没事就到谷中的溪水里泡着,光看就教她打了个寒颤。
其实她一点也不想来,却被六哥和九哥硬拖过来,说大伙儿难得好兴致,她怎么可以缺席,何况这时候正是主子午憩的时刻,她没理由不来。
“哇哈哈!真爽快呀!小老弟,下来泡泡水吧,很舒服哩!”
九哥站在溪水里,扒光衣服的粗壮身子,毛茸茸的像只猩猩,这还不打紧,最糟的是,他连裤子都没穿,就这么光溜溜的对她招招手。
“……”她汗颜的转开脸,一双眼儿打死不往下看,能尽量瞄别处就瞄别处,免得不小心“伤了眼”。
早猜到会有这种不雅画面,所以她才不想来嘛,叫她跟这些男人一块泡水?别逗了,她才不干哩。
现在的她,只想趁大伙儿不注意时,偷溜回桃花斋,只要回到那儿就安全啦,谅他们没那个胆子进桃花斋来逮人。
“十八老弟,下来吧!”
“不用了,我没兴趣。”她宁可坐在石头上发呆,不去看那一个个衣衫不整的胴体,好在她脸上涂了煤灰,才没泄漏这张早已红透的脸蛋。
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来抓鱼,还是来泡澡的?
“啊——啾!”
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,揉揉鼻子,虽觉得有些没精神,但心想这没什么大不了,也就不以为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