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的,有一干文臣武将,列队大殿两旁,太监宫女不计其数,我喝杯参茶都要三、四十人伺候,吃碗饭要百来人看着。”他信口跟她闲扯,没有半点认真的意思。
白佳音合眼小憩了一会儿,也许是躺得太久了,身体因为僵硬而酸痛,她缓缓坐起来,无意识地扫了一眼周围,又忽然愣住。
是病得眼花了吗?怎么在这荒凉的破旧的山洞里,她好像看到了花?
再揉揉眼,细细看去,果然在洞中一只破旧的酒瓶上插着一束野花,娇嫩的黄色在风雪中尤为难得,并不瑟瑟发抖,娇嫩得也有尊严。
“怎么会有花?”她讶异地指着那瓶子。
“去给你找水时在水塘边看到的,这种野花一年四季都会开,你们女孩子不是最喜欢花儿啊粉儿的吗?所以摘回来给你瞧瞧。”
他说得轻描淡写,笑得将那酒瓶塞到她眼前。
她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只酒瓶,手指碰到了花瓣的一刹那间,好像心都在瞬间明亮了。
“你这样的恶人,居然有这样的心思。”她轻声低叹,嘴角却挂着笑,然后抬起头,专注地凝视着他,由衷说:“不管你是谁,谢谢你。”
他一震,身了侧转过来,盯着她已经闭阖的眼,“谢我什么?”
“谢你救了我,陪我走这一趟,还弄伤了手,你要什么回报?银子?还是我在庆毓坊替你找个位置?”
他久久静默,没有回应,她不由得又睁开沉重的眼皮,问道:“怎么?莫非你就是喜欢做个乞丐?或者你想说,你只是做惯了好事,所以不求回报?”
他盯着她的脸,那古怪的雅魅笑容又浮现出来,“真的有意报答我?”
“只要不太过份,而我又能办得到。”
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,那里有几绺濡湿的散发原本紧贴着她柔嫩的面庞,他缓缓低下身,轻声说:“我的报酬不高,而你也绝对办得到……”
她总是怕他的欺近,让她有无限的压力和恐惧,此刻这脸渐渐放大,心头那种不安越来越重,但她躺在那里,根本无从躲避,正要理清混乱的思绪,喝阻他的进一步逼近,忽然间眼前一黑,所有的火光都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把遮去,干渴的唇瓣被一个湿润柔软的东西紧紧贴合住。
白佳音一愣,肩膀被禁锢得有些生疼的压力让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,差愤难当的她想用力将他踢开,但他接得很紧,就是平日她都挣不开,更何况现在她已经病得没半点力气。
唇,就这样被他任意掠夺蹂躏,身体里的火焰从内到外燃遍全身,最后,她放弃了挣扎的念头,任由这个昏沉沉的晕眩肆意犯滥蔓延。
渐渐地,他放开了她重新恢复湿润和红晕的唇,在她的颈上,耳垂,肩头,留下一串串新痕,悠然的笑意和放肆的宣言,让白佳音即命名即将昏迷都记得清楚明白,犹如被人用力将那句话刻在她的心头一样。
“等我三年,我会来娶你。”
这是羞辱吧?堂堂白家大小姐,尊贵至极的身份,被一个贫穷肮脏的乞丐,在这山洞中轻薄,还被人霸道地定下终身。
她真该当场羞愤得一头撞死,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,只能昏迷。
第3章
三年之后。
东岳东川的白府,一大早就热热闹闹的,三年前嫁到京城去的二小姐于佳立今天要带着相公返家省亲。
素来疼爱这个小女儿的于从云,跟妻子白锦霞,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,好不容易看到一骑快马托着片鲜艳的红色飞奔而来,白锦霞欣喜的叫道:“佳立,跑慢点。”
但那红云似是已经按捺不住,竟然飞身从马背上掠起,以比奔马还快的速度极潇洒漂亮地一下子落到他们眼前,一把抱住白锦霞,大叫着,“娘,想死我了!”
白锦霞不禁湿润了眼眶,“傻丫头,想娘,为什么一走三年才回来?”
于佳立俏丽的小脸上虽有歉意,但更多的是心虚,她嗫嚅着笑道:“浩然说要带我四处走走嘛,结果刚游历回来,他爹又逼着他去考学,我为了不让他们父子斗气,就留下来陪着他应考,考中了皇榜,他不想做官,偏偏皇帝那边又不放人,我只好又陪着他在京里耗了三年,好不容易说动皇上准了这几个月的假,我才能回来看娘呀。”
白锦霞怜惜地抚弄着女儿的肩膀,嗔怪道:“他不能动,你怎么就不能回来?当年闯荡江湖时,跑到哪里不都是一个人?难道成了亲,就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?”
于从云在旁边笑道:“夫人真不知道她的心思吗?跟咱们这两把老骨头比,自然还是她相公重要,她是有想回来看我们,就是舍不得新婚燕尔的浩然,两个小夫妻如胶似漆,难得一黏就是三年,如今还能记得回家乡看看父母,咱们就该知足了。”
于佳立羞红了脸,跺着脚叫道:“爹,你说话怎么这么……不给女儿面子,真的是浩然有事情嘛,你们不是说出嫁从夫?怎么我从了夫,你们还来怪我?”
“是你出嫁从夫,还是浩然娶妻从妇啊?就浩然那个好脾气,对你肯定千依百顺,还要你从他什么?”于从云揶揄着女儿,微笑的迎接前方刚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女婿,“佳立这丫头这几年有没有给你惹麻烦?”
齐浩然一袭白衣,笑容温文俊雅,比起三年前更加沉稳老练许多,对着于从云和白锦霞行了一礼之后,他满含宠溺的笑望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妻子,说道:“不惹麻烦,她就不是佳立了。”
于佳立对他做了个鬼脸,挽着母亲的手臂向里走,白锦霞小声道:“上次我写信去让你留意的那件事,有眉目了吗?”
“你是说替大姐寻一门人家的事?”于佳立漫不经心的地说:“这件事我交给浩然了。”
白锦霞皱眉道:“这是你姐姐的私事,怎么能交给浩然?”
“我又不认识你说的那些什么‘身家清白,品行端正,门户相当的青年才俊’,浩然在庆毓坊主持大局,又在朝中做事,认识的人自然比我多,你不是也说过,不许给大姐找江湖人士,否则我倒是认识不少武林大侠,没成亲的,年纪差不多的,配大姐还算合适。”
“当然不能找江湖人士,咱们家有你和你爹两个练武的就够叫我头疼了。”白锦霞拍了二女儿的脑门一下,“你怎么这么漫不经心的?好歹你现在有个乘龙快婿,可你大姐今年都多大年纪了?你到外面打听打听,女儿家到她这个年纪还没有嫁人的,还有几个?人家都要笑她是个怪物了,明明论品貌,论家世,她没一样比不上人家。”
“娘,你就是瞎操心,我看大姐那种冷冰冰的性格,向来不把男人放在眼里,她从来都不想成亲,你就让她一个人过日子不是挺好的?”
白锦霞冷下脸来,“你啊,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没心没肺的,完全没有好好关心过你大姐,她外表虽然冷淡,心中却一直惦记你这个妹妹,惦记这个家,哪象你,每天野马一样在外面跑来跑去,但是我这个做娘的总不能看着她就在庆毓坊虚耗了青春吧?女人千强万强,最后还是要嫁个男人,让男人疼的,你看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?”
于佳立红了脸,嗫嚅道:“那……也要问大姐想找什么样的,否则,浩然去找,也是没头绪,还有,找到了,是娘立刻送嫁妆过去,还是让大姐进京相亲啊?万一大姐不喜欢,你不是空欢喜一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