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正在插花,是阿凯用宅急便送来的长茎玫瑰「他爱我」。
「认得它吗?」她把除了刺的玫瑰递给他。
「他爱我?」
她笑出纹路,淡淡的纹路在额间,一道道贴上幸福标签。「嗯,单办玫瑰,阿凯寄给我二十二朵。」
「他要和你双双对对?」蒋昊脸色骤然转变。
「你知道二十二朵玫瑰花的花语?」她讶异。
他不语,她转过身,面对他,「怎么了?」
「我在想,可不可以申请戒护令,让阿凯不准出现在你身边五十公尺内。」
「你在说什么啊!」她大笑。
「看不出来吗?我在嫉妒。」
「为什么,他祝福我们『双双对对』,有什么好嫉妒的?」
「我们本来就是双双对对,不需要他祝贺。」
他抽走两朵,剪得短短的插进一个水晶杯里,注满水,递到她面前。「好了,现在我们有一个『你侬我侬』,和……」他指指她瓶里的二十朵玫瑰。「此情不渝。」他就是不要顺阿凯的意。
话说完,换他对著她大笑,她被笑得满头雾水。
「怎么了?」
「爱情让人幼稚。」他指自己。
听见他的话,杜绢也跟著笑。对啊,那么稳重的男人怎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,果然吧,爱情不是好东西。
才笑完,蒋昊又突然叹气。
「又怎么了?」杜绢看著他,他今天不对劲。
「我对你没把握。」
蒋昊勾起她的下巴,不知为什么,越是幸福,他就越担心过去跳出来为难,也许患得患失也是爱情的一个阶段。
「为什么?」
「如果我做错事,你会无条件原谅我吗?」
「如果知道是错的事就别去做,何必先做了,再来担心别人原谅不原谅?」果然幼稚得很,这种话不该出自强人蒋昊之口。
「如果你突然发觉我曾经是杀人犯,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?」
这种假设问题不都是女生才会问的?杜绢笑笑,不以为意,跟著他胡扯下去。「会严重到连累我被抓去关吗?罪名是窝藏逃犯。」
「不会。」
「那你会凶性大发,半夜拿刀来磨我的脖子吗?」
「不会。」
「那么……我愿意跟你在一起,前提是你要像现在这样,对我很好很好。」
他吸气,把她紧抱在怀里。「我会对你很好、很好,你可不可以彻底忘记以前我对你的很坏、很坏?」
「我早就忘了。」那个希腊新郎、那个把人丢进浴缸的坏男人,三百年前就遗失在她的记忆匣中。
「假如你哪天想起来呢?」
「那就罚你说一百句、一万句甜言蜜语,让足够的甜蜜驱逐恶劣记忆。」
「有用吗?」
「有用。」
「好,我会记得试试。」
蒋昊拉她进客厅,他坐下,把她拉坐在自己膝间。杜绢有点羞赧,但没挣扎,因为他说过,她必须习惯夫妻间的亲密。
「你和阿誉见过面了?」他问。
「对。」
「你知道他在哪里?」
「不知道。他还是不跟家里联络?」
「对,他太任性,把公事一丢就跑掉。」
「他这样让你很忙吗?」
「忙坏了,我从美国带回来的那些人直喊吃不消,说继续下去,就要集体回美国,留我自己孤军奋斗。」
「可是,我觉得你应该让阿誉任性这回。」
「为什么?」
「你知道天晴的故事吗……」接著,杜绢说了商天雨的故事,那个叫跳跳的小女生,眼睛看不见了,不急著找医师,却急著扮演蒋誉的青鸟,这样的女孩,蒋誉若不懂得把握,未免太笨。
这是她第一次担任嫂嫂角色,为小叔说话。
蒋昊点头。「这些事,我们不知道,我只知道阿誉在乎那个女孩。」
「他从不对任何人讨论自己的感情,他用很拙劣的方式去疼爱天雨,但我知道,他对她是真心的。」
「不要再说下去了。」他突然阻止她。
「为什么?」
「我又要嫉妒了,没事你干么那么了解阿誉?」没办法,不是他幼稚,而是爱情催促他幼稚。
「我当了他三年秘书,没有人可以接受他的臭脸,只有我有本事忍受。」对於这点,她相当自豪。
「以後,你不要去忍受他的臭脸。」
「为什么?」
「因为你是他嫂嫂,辈分比他大,只有你摆臭脸给他看的道理,没有他摆臭脸的资格。」
「对耶,我怎么没想到,我记住了,下次见到他,我会跟他提醒。」
她笑脸迎人,甜甜的笑,甜得像当年那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女生。
冷漠从她身上褪色,她一天天恢复白雪公主的清纯。是啊,这样的杜绢才是他认识的那个。
「阿绢,如果我打电话给阿荣婶,跟她要葡萄酒,她会不会给我?」
那次之後,他又陪她回家两趟,他帮她把树屋重新整建,杜绢才知道,他和爸爸一样,是盖树屋高手;他去给爸妈上香,对他们说千百次对不起,并发誓会一辈子对她好。
阿荣伯还是给他摆脸色,连吃饭都不叫他,阿荣婶客客气气的,和他保持距离。舅舅、舅妈则对他好得多了,舅妈偷偷告诉她,「你知道为什么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吗?」
她不懂。舅妈解释,「如果不多疼疼女婿,万一女婿在看不见的地方虐待女儿怎么办?」
於是她懂了,舅舅、阿荣伯都疼她,只不过疼的方式不一样。
「我想……不会。」杜绢实话实说。
「那你去要呢?」
「怎么突然想喝葡萄酒?」
「我想把它企业化,上次我喝了一点,觉得不比法国品牌差,如果我们将它建立品牌,藉著这次旅游业的行销,和『他爱我』一起卖到全世界呢?记不记得,这次的行销主题是爱情和婚礼?」
果然是商人,什么东西都可以赚钱。
「不知道,这件事应该由你去说服阿荣伯和阿凯,我猜他们会感兴趣。」
她心知肚明,他想和她的家人建立交情,他宠她,连带宠上她的家人。
「真的吗?那我让人做出企划案,你邀他们来台北,我们介绍他们和我爸妈见面。」
「好,所以你打算告诉你爸妈,我们的婚礼要算数了?」
「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婚礼是演戏,只有你这样认定而已。」
他的爸妈多中意她啊,要是不中意,就不会在三年前想尽办法把她安排到阿誉身边,他们有错,错在配对,不是识人眼光。
「那好,我马上打电话给他们……」
「不,等企划案出来再打,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」
「什么事?」
「你说呢?」
才说著,热热烈烈的吻就盖了下来,一出手便攫取她的灵魂,这个让老婆很幸福的男人,又要用尽手段让老婆幸福了。
关门、关门,不相干人等,非礼勿听、非礼勿视。
*** bbs.fmx.cn *** bbs.fmx.cn *** bbs.fmx.cn ***
杜绢在稿件上贴满便条纸,上面写满附注,一面把稿子上的字句逐一打进电脑里,一面修改不足之处。
没有便条纸了?她翻遍桌面……蒋昊那里会有吧?!
她进书房,坐在高大的椅子前,打开抽屉,没有、没有……没……咦?这是什么?
她的目光被一个木盒子吸引,那是个欧风木盒,胡桃木的盒面上彩绘著锦簇花团,盒子边缘,镶著银丝。
很漂亮,她拿起来,细细抚摸著上面的刻纹。
里面是什么东西呢?这么宝贝。
不应该打开的,那是蒋昊的隐私,但好奇心勾引著她,让她在几度犹豫之下,还是打开了木盒。